等了好久,文烈缓缓醒来,众人慢慢扶起他。检视他身上,被扎中五处,一处在小腿,一处大腿,一处腰际,一处肋部,一处肩头。恰恰都在左半个身躯。被扎住后,就一直凝神屏息,不敢乱动,等待救援。
他醒来,一眼看见韩愈,泪如泉涌:“侍郎好吗?”
韩愈泪雨横飞,抚着他的身躯:“贤弟,愚兄很好。这是王常侍。”
王端也泪眼模糊,过来扶着他的右边胳膊:“醒来就好,小弟愚蠢,害了兄台,但凭处置啊。”
漆雕又泣不成声:“四哥,好险啊。快快,叫军医包扎。”
文烈略微偏头,看见儿子文应班没动,撕心裂肺大叫:“壮娃子,壮娃子,嗳呀,我的儿啊!”
文应班的名字叫文壮,字应班。因师兄弟六人都带班字,所以文应班三字很闻名,文壮反而没人知道。
文烈对着儿子喊叫几声,胸口剧痛袭来,急忙双手捂胸,顿时昏厥过去。
蔡润急忙叫卫士以战袍结成软床,抬起文烈和尉迟甘、文应班。
众人纷纷跟进,哥舒容怒吼:“王术正,我们能不能进?”
王端赶紧回转身,对众人一揖到底:“成德军怠慢各位将军,还望海涵。快请,快快有请。”
这时候,里面客堂原本坐着的人全都出来了。大约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滹、谢共及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个个战战兢兢,都挂着受惊的泪花。
到了军医处,经过把脉,一位六十开外的老军医对着紧跟在文烈身边的韩愈、王端摇摇头。
老军医翻身跪倒,说出诊断结果:“这位伤号,旧伤失血过多,气血还没复原。又遭受这样的伤势,大量失血。刚才又剧烈伤心,恐怕——”
漆雕又往前一步,跪在伤医面前:“老兄一定要救我四哥啊。”
苌南乡急忙跑到院外,望天跪下:“父亲,海产贩神蓬莱子,你快救救四叔啊,救救文烈。”
陶社急忙跟着苌南乡跪倒,撕下身穿浅绿袍服,大喊要火镰。
云钗儿从伤医房内取出火镰,陶社点燃浅绿袍,当做香烛,大声祷告:“大师父隆虑子、二师父浏阳子、三师父蓬莱子,你们朝歌三贩神,快快救救你们的四弟啊。”
七曜摩夷天华胥仙境,望霄、范丹、苌度三贩神几乎同时闻到锦缎烧焦味道,忽然听见徒弟陶社、苌度之子苌南乡在哭天抢地大喊。
三神不约而同立即行动,瞬移到成德军,对文烈紧急施救。
望霄将青笋神将掌中青笋拿过,朝文烈身上一挥。青笋中的琼浆玉露顿时泻入文烈口中,霎时间溢满全身。
范丹将锡石仙童手里的锡葫芦拿过来,颠倒倾翻。里面炼锡烟雾喷出,包裹文烈全身,伤口瞬间愈合。
苌度将昆布仙姑手中的万年海带撕下一绺,又撕成碎条,往文烈身上一抛。文烈被伤的筋骨开始生长,顷刻间长在一处。
文烈“嗳呀”一声,翻身下床,跪翻在地,望天大哭:“大哥、二哥、三哥,你们的四弟多谢哥哥们活命之恩!今生今世,誓将贩夫信用发扬光大,造福亿万苍生。”
说罢他对着外面使劲磕头,直到额头磕烂。
韩愈、王端看文烈这样的情形,刚才的确就要死了,突然就能跳下床,说这么多话。个个被这情景搞蒙,一时间惊恐万状。
他们听文烈跪谢贩神,禁不住率领众将一起跪在文烈身后,口称:“贩神爷在上,多谢救命之恩。”
陆灵部都统领望霄、金相部都统领范丹、水灵部都统领苌度一看这情形,算了,走吧。虽然救活了文烈,但还是晚来一步,那两个魂魄已经远走,不知踪影。幸亏文烈凝神屏息,强忍魂魄不走,要不也归天了。
这段时间,苌度跟大哥、二哥说了搭救韩愈的事情。望霄提醒他,神仙不可与凡人直接沟通说话,这样对人家不好。这时候,爱说爱笑的苌度哪里还敢说话,与大哥、二哥一起回华胥仙境。
好久好久,并没有神明说话。苌南乡、陶社带领众人,这才纷纷起来。大家来看文烈,韩愈十分好奇:“伤医,你快看看他的伤情。”
伤医用温水打湿文烈身上衣服,血污粘在身上的烂衣服被慢慢揭开。大家来看文烈一处处伤口,哪里还有伤口,都是好好的。
嗳呦,大家这一看,可不得了了。韩愈领头,拉着文烈就往外跑,他也不看文烈被脱成了赤体,飞奔来到院外,再次望空跪下。
韩愈泣不成声,望天高喊:“竹木贩神望子,五金贩神范子,海产贩神苌子,我等愚钝,怠慢之处,望多多包涵。今后,叫成德军为您们兄弟三神建庙祭祀,我也到家供奉你们的神位,以求得宽恕。”
成德军所有将佐、尤统等人也都跪在韩愈身后,紧跟韩愈一句一句的呼喊。苌南乡、陶社、云钗儿更是抽泣不已,激动万分。
这时候,蔡润过来,对王端耳语:“常侍,后门尤贯打起来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