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涟真忍耐着烦躁,手指不停敲打膝盖,又等了半个小时,谈情才提着包上车。
“这么热情你他妈怎么不去接——”祝涟真脱口而出脏话,一转头却忽然噤声。他看见谈情脸色疲惫,双眼困倦得快睁不开了,正迷迷糊糊地注视自己。
“你昨晚睡觉了吗?”祝涟真皱眉问他。
谈情闭着眼睛摇头,嗓音微哑:“只躺了俩小时。”
祝涟真把自己的颈枕摘下套在谈情脖子上,“先睡会儿,等到你家我再叫你。”
好在谈情家离拍摄地不远,十几分钟就到公馆楼下。祝涟真见谈情眼睛实在睁不开,便跟着一起下车,领他坐电梯。
祝涟真来过谈情家很多次,通常是为了过夜。血气方刚的年纪,俩人总能从天黑折腾到天亮,把本来就不大的屋子搞得一团糟。
站在门前,祝涟真问:“密码是什么?”
谈情垂头闭眼,幽幽答:“没换……”
“我不记得了。”祝涟真说。
谈情沉默,好像就这么站着睡着了似的。祝涟真伸手轻拍他脸颊,他才极小声地告诉对方:“我们在一起的那天。”
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怜,祝涟真看一眼,就感觉心脏过了电。
输入那一串熟悉的数字,门开了。祝涟真拉着谈情手腕进去,发现屋内摆设两年来几乎没变过样子,只是又多了些杂物把空间填得更拥挤。
以前第一次来的时候,祝涟真就问过他干嘛买这么小的房子,又不是住不起好的。谈情只躺在床上笑,说自己怕鬼,家越小越有安全感。
于是祝涟真就会反驳他:“空间小也可能有鬼吧,比如趴在你床下。”
“别吓我啊。”谈情伸出一条手臂把他箍在怀里,“我可不想被别人听见你叫得多好听,鬼也不行。”
“那我小声点儿……”
后来祝涟真一想,谈情哪是怕鬼,分明是自己对他鬼迷心窍了。
推开卧室门,祝涟真把谈情推到床上,帮他扯下外套和鞋子,盖好棉被。
然后趴下来问他:“给你设个九点的闹钟?”
谈情没回应,大概已经入睡。
祝涟真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凝视男人熟睡的模样。五官看起来比睁眼时更俊美柔和,少了平日清醒的英气与锐利,仿佛年纪又回到了十八九岁。
祝涟真的视线从谈情高挺的鼻梁滑向唇峰,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天他对自己说,想起接吻的感觉了。
可惜第一次接吻时,祝涟真喝得有点多,唇上的触感完全忘记,只记得谈情舌头很软,勾得他嘴巴发痒。
两人当时还没交往,就直接迈到了这一步。
“你怎么一杯都不喝?”
那天他们又拿了新奖项,典礼后聚餐,祝涟真对谈情很不满。
谈情坐在旁边诚恳地回答:“因为我想看你醉啊。”
祝涟真太容易被挑衅引上钩,听完他的话,还真连着喝了好几罐。最后虽然没醉,但也上头。
谈情搂着他回家,特意挑了一条没人的远路走,这样两人就可以多说些话。
“哥。”祝涟真双手搂住谈情的腰,“我不走了,我要坐轮椅,你推我。”
谈情笑声爽朗,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说:“别说不吉利的话。”
两人路上聊哪个女团成员最天然漂亮,谁的脸像假的。谈情总说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但祝涟真口无遮拦,莫名其妙提出一句:“那你想跟谁拍吻戏?”
酒精让人分不清现实梦境,恐怕他问完,都没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
“我不想拍吻戏。”谈情说。
祝涟真松开他,眼睛微微睁大,“你为什么不想拍,你外号不还叫‘小吻’吗?你是不是不会啊,用手指就好了啊,这样——”
祝涟真拇指摁在自己嘴上,示意给谈情看。
“这样太假了吧?”谈情握住祝涟真的手指,贴在自己唇边,“你试试这样。”
祝涟真不假思索地踮起脚尖,照谈情的话去做了。但当他即将亲到手指时,谈情却忽然拨开他双臂,用嘴唇完完全全吻住他。
彼此呼吸间的热气足以把人吞没,祝涟真不知道自己是清醒了还是醉得更彻底。
凌晨三点半的十字路口没有任何声音,忽闪的路灯就是他们能见到的所有光亮。
……
祝涟真手指悬在半空中,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触碰了一下熟睡中的男人。
嘴唇冰凉又柔软。
祝涟真屏住呼吸,再次深深望了一眼谈情,用口型默念了句“晚安”。
正要收手时,他突然看见对方双唇轻轻抿起来,含住了他指腹。
祝涟真差点惊叫出声,他瞪着眼睛看谈情,结果对方仍然是熟睡模样,安宁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祝涟真倏地抽回手,迅速转身离开谈情家。
他分辨不出谈情到底是睡梦中无意识的举动,还是纯粹装睡。
但无论哪种答案,都让他感觉心跳正不受控制地加速,“咚咚”的好像连间隔都没有,马上要撞开胸膛了。
“他妈的。”
祝涟真抬起手。
明明都已经走了很远,可那被谈情嘴唇抿过的指尖……还在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