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第一次听见祝涟真叫自己“哥哥”,就是在见证了他某次Battle之后。
练习生时期封闭训练,没那么多娱乐活动,谈情要想出去玩,都得靠祝涟真偷偷带领。两人偶尔去网吧打游戏,更多的时候,则是去某个小广场看街舞比赛。
说是“比赛”,其实更像Dancer们的聚会。夜晚街头灯光昏黄,有人动手安了几颗灯泡,又用喷漆涂鸦装点墙壁,才让那块光秃秃的地盘看起来像样儿。
DJ、裁判、观众……几十个人聚集在这里用舞蹈和音乐交流,无论什么矛盾,都得靠实力一决胜负。
谈情只会跳都市编舞,不懂Freestyle,每次去都是默默地坐地上当观众。祝涟真教他一些手势,或者让他带条毛巾,可以在炸场时随大家一起给出热烈反应。
人群中很难找出比祝涟真年纪更小的,也很难找出比他更热衷于Battle的。大概初生牛犊不怕虎,祝涟真总是敢直接挑战最厉害的舞者,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输,他却还洋洋得意地告诉谈情:“你看,老子跟他们全都Battle过!”
“这算什么集卡游戏吗?”谈情也跟着笑。
祝涟真向来不把胜负放心上,享受舞蹈才是他该有的使命。直到某一天,有个女生当着所有人的面告白谈情,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言外之意,想让他当男朋友。
周围人起哄:“给她!给她!”
祝涟真没懂气氛怎么这么热烈,只是要个电话而已。但当他转头看向谈情时,却见到对方脸上露出彷徨无措的神色。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谈情此时不情愿。
“不给。”祝涟真双臂交叉成十字,让大家不要再吵。
“吁——小孩子别凑热闹!”人们笑他不解风情。
女生提出用Battle的方式解决,谈情输了就得留下电话。祝涟真主动替他挡了这局,“他没学过,不会Battle,我帮他来。”
女生欣然同意。现场随机切换音乐,两人就在场地中央跳了好几个来回。祝涟真那时只擅长Lo一个舞种,而对方却是全能型人才,自然比他更能引爆全场。
本来胜负已定,祝涟真却还是不断地发起“不服挑战”。谈情眼睁睁看着他体力流失,好几次差点喊停,但毕竟Battle有Battle的规矩,他不能插手打扰,否则祝涟真绝对要生气。
最后是女生先不耐烦了,宣布认输,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
音乐一停,祝涟真浑身松懈,朝谈情的位置刚走两步,就不小心栽倒进他怀里。
谈情担心他这样透支体力会让身体出毛病,以防万一,背他去医院吊水。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谈情侧过脸对背上的人说,“本来是件小事,怪我一开始就融不进气氛,连拒绝别人都开不了口,还让你——”
“你废话好多。”祝涟真脑袋趴在谈情肩头,有气无力地打断他的话。
谈情缄默片刻,又说:“谢谢。”
祝涟真没理会,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一会儿又喃喃道:“你头发好香啊……”
半夜在医院打点滴,床位不多,祝涟真怕谈情太困,就挪出点位置让他也躺上来。
两人呼吸挨得很近,祝涟真泰然自若,感慨道:“我会的东西也太少了,人家三两下就能把我赢下去,我只能硬耗。”
谈情将被子盖至两人小腹,说:“小祝,以后不要再为了别人搞坏自己身体了。”
“我这不是为了你嘛。”祝涟真理所应当地答。
然后他看见谈情的表情怔愣一下。
“小祝……我第一次听你对我说这么温柔的话。”谈情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笑容都带着几分局促,“好稀奇呀,现在的气氛好像下一秒我们会接吻似的。”
祝涟真听见这种打比方,顿时无所适从。
“什、什么东西,咱俩怎么接,你可别搞笑了!”
他说着就翻身背对着谈情。但很快他又发现,原来自己潜意识里没把那句话当成玩笑,所以心情才有点微妙,反应大惊小怪。
过不久,祝涟真听见谈情试探着问:“可以轻轻搂着你吗,我觉得医院有点冷。”
“行。”
祝涟真答应得痛快,背后渐渐变暖了。
深夜,护士取下点滴。两人索性在病床上赖着不走,就这么睡了一宿。
转天早晨,谈情发现自己一直把祝涟真搂在怀里,而且低头一看,怀里的人早就睡醒了,只是不声张,任由他这么抱着。
“不好意思。”谈情下床整理衣服褶皱,“我给老师打个电话吧,上午的训练不去了,你好好休息。”
“我没事。”祝涟真望着他说。
谈情垂头翻手机联系人时,好像听见祝涟真用极其小的音量念了声“哥哥”。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便直接问:“你刚才有在说话吗?”
祝涟真没回答,又一次翻身背对着他。谈情凝视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的耳鬓已经红透。
既然害羞,为什么还要偷偷叫一声呢?
而且不是“哥”,是“哥哥”,多一个字,语境就大不一样。谈情哑然失笑,没有去戳穿少年的那份心思。
回公司后,祝涟真练舞更加积极了,跟着编舞老师学其他舞种,立志要成为一个Freestyle界的专家。即使后来出道,很少再有机会参加比赛,祝涟真还是惦记着提高这项能力。
“以前不在乎输赢,是因为没赌过太重要的东西。”祝涟真这么告诉谈情,“万一哪天又有人挑衅你,我替你出头啊。”
娱乐圈里谁会闲得没事用舞蹈挑衅别人。
谈情笑了笑,说:“那你先答应我,别要赢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