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富丽堂皇的主栋大宅,钟阁里倒是清静规整的多,茶室里一方檀香点着,路暤远难得性质不错,和老管家下起了军棋。
路椹和路霄坐在一边,各自忙着。
电话兀的一声响,路椹一接起来,神色就紧了几分,微微朝门口的方向侧过身,嘴角的两道深沟一抽,“我现在不方便。”
他说完有些不自然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窗口旁的路霄,好在路霄并没有被吸引注意力,还在自顾自的对着平板处理公事。
倒是另一头棋盘边的路暤远先发了话,
“忙的话就出去说。”
老头子说完头也没抬,熬出狐狸尾巴的老管家立刻起身给路椹开了门。
路椹:“.......”
这厢已经下了逐客令,那厢的路明睿还没挂电话,路椹思量片刻,站起身,一边掐断路明睿的声音,
“行了行了,我去找你。”
一边熟练的扯上一脸笑,“爸,明睿叫我,我去看看。”
路暤远若有似无的点了一下头,厚重的木门一开,一团冷风便乘机钻进来,在开满暖气的房间里卷起一阵清新的凉意。
路椹的脚步走远,路霄不紧不慢的收了平板,黑色的羊毛针织衫袖口长出半截,握着平板边缘的指节骨骼分明,他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倏地被路暤远叫住。
“去哪儿啊,一个晚上还待不住。”
老头子精神的穿着黄色棉麻小马甲,领口还别了个时髦的小礼帽,“过来陪爷爷下会儿棋。”
路暤远话音将落,老管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棋盘对面的小茶垫旁连新茶都已经倒好了。
路霄:“......”
眼看路暤远撇了胡子,路霄不得不先坐下,掠了一眼棋局。
路暤远掂了掂手里的写着兵站的两颗棋,咳嗽两声念叨起来,“你小时候可聪明了,这种的一教就会,我记得是不是还在学校拿过奖...”
路暤远说着,朝身边的老管家递了个眼神,老狐狸立刻心领神会,
“是的,董事长记性好,那时候什么林家那几个首长家的孩子只能看着字摆棋,少爷就不一样了,牌全部卡着上桌,看不着字也能赢。”
路暤远被这么一提醒,也想了起来,手指掂量着对空指了指,眉开眼笑:“对对,哎呀可给那老林气得,跟我直吹胡子,都说了我大孙子聪明还不信,嘿。”
军旗的玩法有好几种,有各自看着牌走的暗棋,也有牌全朝下卡着不看字的翻棋,而路霄擅长的就是不看字的翻棋。
路霄自然的把桌上立着的棋子字面朝下摆好,卡上桌,脸上看不出情绪:“董事长,开始吧。”
老管家在一旁弓腰伸手,“小霄,这蓝牙耳机要不要取下来?我给你收好。过年了,就别总忙着工作了。”
路暤远拎着牌,点点头,“对,过年了,别紧着那点工作。”
路霄却半天都没有动作。
有时候气氛的转变只在微妙的一瞬间,比如刚才还暖和的屋子不知为何,这会儿却露了些许寒意。
“刚才路总出去,门好像没关好,我去看看。”老管家收敛了笑意,轻描淡写的打破了僵持。
“嗯。”
路暤远挥挥手,下出了第一步。
一局结束,路霄伸手正了正耳机,对路暤远淡声道,“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改天再下。”
“兔崽子,赢了就想跑?”路暤远低着头,看着自己被灭的司令部,不甘却抬了抬下巴,面色透着些得意,“再陪爷爷来一局。”
“不了。”
路霄直接收了子,盖上了盖子。
虽然方才一派爷孙和睦的气氛看着很是温馨,但依旧没人能这么直接而强硬的拒绝路暤远。
在路霄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后,茶室里的温度仿佛路椹走时顺手撬了门。
他是长辈,路霄是晚辈。
他是逐路的董事长,路霄是他的员工。
路暤远本以为路霄肯回来过春节便是已经放下了以前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中间的生疏和隔阂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痊愈。
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本就固执,更别提是身居高位的路暤远。
“你坐下,我有事要说。”
路暤远放下棋子,扣好小马甲,银发上绕着几缕香雾气,语气已经不复方才的随意,“你进公司也有两个多月了,咳,该聊聊以后的发展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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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爷爷给你升职。
可路霄却没停下起身的动作,大少爷面无表情,还是刚才那一句,“不了,下次吧,您早点休息。”说完就拿上平板,一手撑开了门。
“你给我站着!咳!”
路霄回头掠了一眼,路暤远鼻子都气得一红,这回咳嗽不是装的,是真的咳了一声。
“......”
稍微平静了一下心绪,路霄回身,起手给路暤远倒了一杯茶,礼貌的递了过去:“爷爷,我有事,抱歉。”
路暤远接了茶,脸色缓了缓,眼神却还是一样的锋利。
大过年,大晚上,路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