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上午,西九龙重案组召开新闻发布会,针对近日关于总警司钟柏年案件,给予全港市民一个合理解释。奈何闪光灯也比不过港媒毒辣,饶是身经百战的Madam关也被话术毒辣的港媒问呛到,即使如此,还要和颜悦色给予港媒合理的回复。
陆钦南身姿挺拔立于Madam关身后。
有人提及案件相关主要负责人,将话筒指向了陆钦南。
钟霓翘着腿坐在傅时津以前住过的小楼里,什么都没有的房子里,空荡荡地发冷。钟霓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声音,一边嚼着牛肉干,手里的飞镖在陆钦南话音落毕之际扔了出去——
“警队依法办事,不论何人是何身份、地位,只要犯法,我们一定依法办事,绝对不存在背公徇私。”
——正中红心。
一个不是警察的人,混进了警队,大言不惭,讲什么依法办事,这叫什么啊?该喊陆钦南一声吹水陆才合适啊。(吹水:吹牛皮)
程宇年发来短信告诉她,发布会的目的是为稳固警队名声,总警司一案,目前证据全牵扯到卧底一事,如果证实总警司过去任职O记时出卖卧底,总警司一定翻不了身。
职位越高,摔下来时,承受的便越多。
今日港媒有记者话术最最毒辣,问呛Madam关,叫坐在电视前的几位义合叔伯满脸开心得意。对他们来讲,警队最麻烦就是重案组和O记,过去是钟柏年的O记,现在是唐绍坤的重案组,唐绍坤死了,又来了一位关家靖,好不叫人头疼。安插进警队的后生,不是升得太慢,就是没胆子,不够精明,而升得高的,少之又少,高嘛,高人一等,眼界高的就看不起他们这些人咯,高就越贵……
如今后生当中出现了陆钦南,侯爷是万分满意,跟侯爷多年的文昊叔一见陆钦南推门进来,连声向他道喜。
陆钦南脱下外套,扔给身后的丧龙,听见文昊叔的道喜声,问喜从何来。
“搞定这件事,耶诞节一过,你升啦。”
陆钦南耐人寻味一笑,“升?冇得升啦,再升也升不过总警司啊。”他转过身,又走回门口,拉着今日在发布会上问呛关家靖的记者进娱乐室,请她入席坐下。
在场几位认出记者的叔伯脸色犹如街上红绿灯。
跟花甲一同站在后面的丧龙目光扫了一圈,场面方才还很乐活,现在突然就静了。丧龙憋着笑,摸了摸鼻子,花甲突然朝他扔了一支香烟。
丧龙接过手,随手夹在耳后。
“定叔,你女儿书念得不错,有无想好要送她去哪里留学?”
韩芫就读港大,于东方日报实习。
韩定握着紫砂壶手把的手微微一颤,发皱的脸颊往上移,阴狠地笑出来,“陆生,今日发布会上最毒辣的人,是你啊。”
“阿爸,是我自己要帮忙——”
“你闭嘴啊!”韩定重重扔下手里的紫砂壶,看向侯爷,“侯爷,你讲规矩,现在规矩是要搞我女儿了?”
侯爷捏动着手里的铁核桃停了停,他眯起眼打量坐在陆钦南身边的女仔,戴着眼镜,模样清秀,一双眼像极了韩定,是个精明的女仔,且还是高材生。在他们这里,高材生要比乱砍人的高才生值钱啦。
侯爷笑的喜怒不分,“阿定啊,能帮忙就帮忙,找外人帮忙哪比得过家人可信?”
陆钦南垂眸一笑,伸手去拿红木矮桌上的雪茄与雪茄剪,“是啊,家人最可信。”
剪了一支雪茄,轻声问身边的韩芫是否要来一支?
韩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正尝试着想要接受时,韩定怒目一沉,盯着陆钦南:“陆生,你找人撞大B,我点信你啊?”
陆钦南坐在真皮沙发上,见韩芫迟迟不接,便往旁边挪了挪,自顾自点燃雪茄,抽了一口,又倒了一杯白酒,混上其它洋酒,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支新雪茄,在杯中搅拌几下,扔了雪茄,端杯细细闻了闻。
坐在陆钦南身边的韩芫微微侧目,不露痕迹地观察着男人的每一个动作。
陆钦南食指漫不经心地点敲着杯壁,正准备要喝时,突然转过脸,撞击韩芫的目光。韩芫愣愣的来不及收回观察他的目光。
他无声一笑,微微仰头喝尽一杯复杂的酒水。
“大B哥坏我事,暴露我身份,你觉得我会放过他?他能躺着喘口气,我已给足定叔你面子啦。”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年青仔去开门。
进来的是朗聿凡与他的秘书。
坐在沙发上的年青仔主动让位,请朗少入座,甚至为朗少剪雪茄点上。朗聿凡摆手拒绝,讲自己不好烟酒。
朗聿凡看向陆钦南,目光一偏,看到他身边的女仔,一眼认出是今日发布会上口舌犀利的女记者,稍稍起身,朝韩芫伸手。
韩芫与他礼貌性地握握手。
“原来今日发布会上最靓的女记者是你们的人。”
“是定叔的女儿啦。”有年青仔笑着讲。
朗聿凡笑笑,望住陆钦南,“傅Sir,今日你很上镜啊。”
陆钦南抬手扯松领带,没理会朗聿凡的话,眯起眼,用力嘬吸雪茄,吐出味道浓烈的烟雾,身边的韩芫稍稍捂住口鼻。
陆钦南转过脸,笑笑望住她,掐灭了手里的雪茄。
在场几位叔伯盯着两人,目光发笑,连侯爷也如此。
“暴露身份?”宣文汀突然问上陆钦南先前话里的问题,“那个差婆知你身份了?”
站在文昊叔身后的年青仔立时讲:“知道祖宗身份,不如做了她。差佬做事讲证据,现在证据这么明显,那位总警司一定翻不了身啊。”
陆钦南转弄着手里的菱纹玻璃杯,“你傻的嘛?钟柏年出事,他藏起来的女儿若也跟着出事,你是想要告诉所有人,这事不对吗?”他抬眼盯住年青仔,“你做了我老婆,我点混啊?”
年青仔愣住,目露懊恼。
“钟柏年这件案子,白纸黑字,改不了了,最大的障碍没了权力,管不了我们。现在,姑且不要搞那么多事,搞多了,适得其反。我们是要赚钱,不是要人命。”
朗聿凡看了一眼陆钦南,浅笑,表示也赞同陆钦南的话。可韩定却不赞同,阴恻恻笑着,“陆生,你做差佬做上瘾,不会连差婆都搞上瘾吧?是舍不得做了她吧。”
陆钦南握着酒杯的手指一松,玻璃杯掉在地上,哗啦啦碎了。
偌大娱乐室因这一声骤然安静了下来,惧怕陆钦南的几位叔伯不动声色,只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也幸灾乐祸。
白头佬一死,他下面的场子都被韩定接手,大家都眼红的很。
陆钦南看着韩定,一双眼异常安静。
室内氛围绷得紧紧的,几个见识过陆钦南狠戾一面的年青仔都觉得下一秒定叔是死定了——
他突然笑了,“是啊,契爷都不懂我心思,估唔到定叔你这么懂我,知我搞差婆搞上瘾,搞上瘾点舍得做了她啊?差婆不比旁的小姐啊,我钟意辣嘅。”(估唔到:想不到)
文昊叔朗声大笑,责怪韩定:“点?阿南搞靓女也有错?你这么老了,自己搞不动难不成还不许阿南搞?”
烂仔出身,能搞到差婆靓女,是有本事。有本事,你去玩人家老婆啦,只怕是有命进没命出啊。
从来只有陆钦南肯送的女人,没有人能玩陆钦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