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好突然,谁都来不及反应。一棒硬生生地落到钟霓上后背上,只差一点是直接击中她后脑。她推开傅时津的一瞬,也被迫撞到傅时津身上。
正月茶楼外的路人被此一幕吓到慌叫。
丧龙听到动静,从二楼窗户看下来,不多想,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下去,扑上摩托车上的两人,却只扑倒其中一人,锁住他脖颈,目露凶光,看向摩托车上的另一人。戴头盔的那人见状不妙立即发动车跑了。
正月茶楼的伙计都出来帮忙。
才入夜,霓虹街景已冷漠包围世人……
傅时津抱住钟霓,厄事发生的一瞬,他先是惊怔,再听到丧龙在他旁边的呼喊声,再低头看眼前突然就好脆弱的人,看到她皱眉,才想起她做了什么。他抱起她,叫人喊医生过来,他抱着人上楼,脸颊贴着她额头,喉咙发紧,好久好久才蹦出一句话,问她有无事情。
钟霓抓紧他的衣襟,后背疼的她脸色发白。
傅时津抱着她坐到床上,她无力,慢慢趴倒在床上,不再动一分了。他半跪在床边,查看她伤势,后背一道浅红,随着她的呼吸,那道浅红仿佛在痛苦地起伏。
他握紧她发凉的手,捂着自己发烫的眼睛,讲不出话来。钟霓手指慢慢蜷起,勾了下他眼角。他露出眼,捏着她的手,眼睛泛红,双侧咬肌绷紧,一张脸难过地紧绷着。复杂的情绪仿佛烈风、海啸剜开他五脏六腑,要他所有感官全军覆没。
他想讲,他不需要她保护,她只需保护她自己就够啊。可讲了,她一定好生气。
钟霓睁开眼,看他眼睛泛红,勾弄了下他掌心。
仍是轻轻的。
他眨动腥红的眼睛,嗓音沙哑:“忍得住吗?”忍不住,咬他一口也好。是他错,是他没反应过来,眼里蕴满了笑意,连危险忘记放进眼里,忘记时时刻刻都需注意身边的危险。
他摸了摸她脸,“忍唔住,打我一下?”
她蹙眉,不满地看着他,小声讲话:“……疼。”整个后背好像都不是她的了。
“乖乖的,别乱动。”他低下头,大喊丧龙,问医生点还没来。
好一会儿,荣叔带来了医生,傅时津冷着脸下楼,去茶楼后院。茶楼已被荣叔安排清空,不留一个人客人。
丧龙按着烂仔,手里拎着黑色头盔,朝烂仔头上一下一下地轻磕着,一脸凶狠,语气也够凶,“讲啊!宾个叫你嚟嘅?!”(嚟:来)
傅时津站在红木高桌前,明明眉梢眼角尽显戾气,却仍慢条斯理地倒茶。丧龙瞧了男人一眼,下手比先前重了几分,他一脚踹向烂仔,更加凶狠地逼问。他逼问,好歹已够温柔,若是祖宗逼问,非死即伤,伤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伤。
傅时津静静地看着前面墙上挂着的水墨风装饰壁画。
烂仔仍是一声不吭。
突然,在喝茶的男人笑了一声。烂仔抬起头看向男人,未看清人脸,迎面遭来一脚。
傅时津拉开丧龙,擦得发凉的黑色皮鞋踩上烂仔的脸,微微躬身,低头看他,“嘴巴硬,是吗?”他阴恻恻地笑着,温柔地挪开脚,转身进前厅,随手抄起桌上的铁勺,摁住了铁柄。
他走近烂仔,蹲下身,捏住烂仔的下颚,眼底一片生冷。他慢慢地转着手里的铁勺,很薄的一种铁勺,边缘若摁在人的皮肤上,稍微用点劲,都可伤了人皮肤。
烂仔惊慌起来,刚要讲话,傅时津手里的铁勺塞进了他口腔,紧接着是慢条斯理地搅动,磕磕碰碰着牙齿、牙床……
烂仔额头青筋暴露,满眼恐惧,发出一点声音,突然间,口腔里的铁勺搅动不再温柔。
烂仔乱踢着腿,痛苦地挣扎。
丧龙看了眼烂仔,别过脸,却撞进傅时津深沉的眼睛里,那双眼泛着红,迸发着怒意。他想了想,祖宗身边人好像已经一个一个地都离开了。
陆良、阿雕、河马仔……连阿粒姐都离开他去了宣文汀身边。
他如何能忍受这一次的意外?如果不注意呢?想也不敢想。失去太多了的人,慢慢习惯了一无所有,突然有一天得到了珍宝,只更怕失去。
也许是自己与林阿芬拍拖了,尝受到感情,才真真能理解祖宗吧。
一伙计倒了一杯奶茶,剪了很多细碎的头发混入奶茶中。(该奶茶又名“司法奶茶”)
傅时津起身,冷眼看着地上呜呜咽咽发着细碎声音的烂仔。叫不出大声,就够。他扔了血淋淋的勺子,让伙计请他喝奶茶。
烂仔看到茶水里细碎的头发,猛烈摇头,呜呜咽咽、含糊不清地求饶,跪地磕头。
丧龙蹲下身,质问他宾个叫他来闹事?
烂仔支支吾吾,口齿不清,含含糊糊讲了一个名字。
傅时津阴沉着脸,对伙计讲:“灌!——安静一点。”他转身去洗手。
丧龙沉默着,看着烂仔被灌完一杯奶茶,他抹了下脸,呼出一口气,对伙计讲:“把人送警局吧,话点讲,你知吧?”
Madam钟是警察,事后一定要查的。若按祖宗方式处理,不合适,再他发觉之前,先让人送警局去吧。证据交上去——差佬办事不都爱讲证据吗?
医生讲后背伤及了骨头,牵动肩膀、胳膊部分神经,这几天暂时不要再动,一定要让身体静息。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讲笑。
钟霓趴着不动,听到一百天不能动,后背更疼了。她委屈地看向傅时津。
他蹲下身,单膝跪在床边,揉了揉她眼角,“对唔住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