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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纹身(2 / 2)


“算命的讲,我今年命中有劫,阿南,你信唔信啊?”拜完佛,宣文汀过来问傅时津。傅时津用力抹了下唇角,看了眼大厅正中的佛像,“契爷,出来混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白头佬哈哈大笑,讲赞同阿南的话,出来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听算命的,那自己的命太寒碜。

宣文汀摇头,和善一笑,卷起唐服袖口,拉下碗间老山檀香珠,捻在手里。

讲是食饭,其实是饮酒。傅时津捏着手中的小玻璃杯,躲开白头佬送过来的酒水,“小酌无碍,喝大误事。”

见状,宣雪喊飞龙仔,外头丧龙闻声,掐灭了手里的万宝路,对着空气使劲吹了几口气,跑了进来。

“有飞仔龙送你回去,你放心。”宣雪拿过白头佬手里的酒,给傅时津满了杯。

饭后,大家一同去别墅后院。宣雪从国外带来投影仪,播放欧美电影,一人长着一双剪刀手,惹来众人好奇,宣雪当起解说员,讲这是爱情电影,老叔叔们不用看啦。她扑到傅时津身上,又同他说这部电影叫《剪刀手爱德华》,问他看不看得懂,看不懂她可以做翻译。

傅时津摸摸她脸颊,让她去别的地方,他有正事。

白头佬提及壹和旗下娱乐场的事情,提及赌场二字,傅时津捏着帕巾擦拭手指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巡视一圈,定定落在白头佬身后的大烟哥身上,笑的不明情绪,丢了帕巾,抬抬下巴,指了指大烟哥,讲:“许叔,赌场不亏大血就当是我沾了契爷天天拜佛的运了,你要分赌场的利,我没所谓啊,但……许叔,到底是谁要这个利?”

白头佬摘下眼镜,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阿南,你做差,哪有精力管——”

傅时津起身,拿过桌上的威士忌酒瓶,不等白头佬话讲完,抻长了手臂,酒瓶朝大烟哥头上砸上去。大烟哥是一声不吭。

气氛骤然静住,仿佛是被冻住一样,后院内无人出声。

傅时津扔了手里的瓶颈,扯扯嘴角,随手撕了领带,揉成一团,扔在大烟哥脸上,“你要分我的钱?嗯?”

大烟哥低着头,看见傅时津那双黑色皮鞋越来越近,突然跪下。

白头佬脸色沉沉,“起来!软骨头啊?”

大烟哥抬头看傅时津,“祖宗,我唔是要分,我,我,我只是想赚钱,靠我自己,证明,证明给兄弟们看……我冇别的意思,我冇啊。”

傅时津闻了闻手上的威士忌气味,倾身拿过桌上的帕巾,慢条斯理地擦弄手指。

“好啊,澳门那边赌场交给你管,你管得住咩?”

大烟哥半愣着,不明所以。

丧龙推了下他,拉他起来,拍拍他肩膀,“大烟哥,你管不管得住啊?管得住那就归你管啦!发不发财看你啊。”

大烟哥点头,可又听祖宗讲:“我还没见过结巴能管赌场,澳门赌场那些人老油条啊,结巴能应付?”他抬头,张嘴,却又怕自己结巴,低头不言。傅时津笑笑地按按他肩膀,“三个月,我要看盈利,亏,你得还,知我规矩吧?”

陆钦南身为壹和集团财权上的一把手,从不做亏本生意,出来混,赚钱为大,打打杀杀赚不了几多钱还惹一身腥。大烟哥明白陆钦南的规矩,下定了决心,正要应下时,傅时津忽然看向白头佬。

“许叔,大烟哥是认你做契爷,我是不是要以你为担保人?”

“阿南!”宣文汀厉声开口,“没大没小!跟叔伯讲这话过分了!”

傅时津笑笑,下颌骨翕动着。

白头佬气极,站起身,“担保咩?我担!大烟,走!”

白头佬一行人气冲冲离开。

“阿南,话晒系你叔伯,何必这样绝?”

傅时津坐在藤椅上,看着宣雪捣弄的荧幕,看见男女主角深情对望,笑了,“白头佬太贪,我容不下。契爷,如他所讲,我身在警署,无心管理,你心软,不怕他吞了壹和?”

宣文汀眼色阴了,对此事不再多言。

浪漫而悲情的电影结束了,张家诚先走,丧龙提车在外等着。傅时津欲要离开时,宣雪拉住他,拉他上楼,无视他面上不耐,神秘兮兮道:“我有礼物送你。”

他不搭腔,宣雪便拉着他坐在床前,抱住他,两手勾到他身后,拿起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陪我玩一会儿。”

“你要跟我炫耀你进步了?”

“你点知啊?”

“教我,教我。”

“不教。”

“阿Sir,你点样才肯教啊?”

“Madam,我教你,有乜好处啊?”

……

……

“你吻技几时这么好?你找其她靓妹锡啖啊?”

“你想点样?”

“哇,傅Sir,你变相承认?”

“你想点样?”

“我想搞你噶。”

“搞我?”

“得唔得啊?”

“可以。”

……

“以后唔好再去揾乜新Boyfriend,听见冇?”

……

男人温柔的语气,女人快乐的语气,暧昧交融,最后却变成一盘录音磁带。宣雪坐在他腿上,亲了亲他紧绷的咬肌,看他眼睛,得不到他一丝慌乱与愠怒,挫败不已。

男人不是厌烦女人这样追根探底吗?

自长大以后,陆钦南变得愈发叫人看不透,他身边女人,有价值的停留时间便长。她渴望他多年,渴望的不是留,是做,做他最后一个女人,越渴望却越感遥远。真好磨人。

“我从冇听过你还有这么温柔嘅声音。”宣雪摸着男人的喉结,俯身凑近他颈项,吻了wen他嶙峋喉结。

男人仍无动于衷。

到底是她没魅力还是他XingLeng淡?

宣雪推了下他胸膛,以表不满。

男人掀眼帘,眼波无漾。他在想,什么时候他竟然会疏忽,居然会让宣大小姐有机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安了窃听器。

他笑了,温柔捏住宣雪的下巴,真心夸她:“阿雪,你胆子变大了,也变聪明了。”

聪明是聪明,却聪明过了头,不知分寸。

宣雪得到夸奖,唇角笑意漾进那双清澈美眸中,她抱住男人,想要亲~亲他,他忽然推开她,将她反摁在床边。

屋外走廊有人经过,断断续续的讲话声,是宣文汀和另一位已经金盆洗手的叔伯。

他单手撑着床沿,一手按在她的后颈,他瞥了眼窗外夜色。

“我忍你最后一次。”他俯身贴近宣雪耳畔,温柔地警告她,“擅自入我嘅局,到时候伤边了,我唔心疼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宣雪用力转身,搂住他脖颈,“那个差婆是你计划之一啊?”

他拉她胳膊,她缠得更紧。

“你钟意那个差婆啊?”她深深地看着他,想要看透他。这一室昏暗,明明是想制造暧昧,却害的自己看不清他眼睛。

“是傅时津钟意。”

“我问你啊!陆钦南,我问陆钦南!”

男人不留情面,扯开她的手,起身后退数步,整理衣襟,离开房间,宣雪在后面疯狂砸东西以示发泄。阿粒站在楼梯口等着,看见他平安无事出来,笑了一声,“你该对女人温柔一点,这样她才会乖巧懂事。”

长时间没等到人,丧龙便找了过来,见男人与阿粒姐站在一起,下意识要避开时,男人喊住丧龙。

丧龙笔直站着,没转过身来。好一会后,男人下楼了,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西服外套,从他身边走过去,他才跟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白日里才下过雨,这会儿又下起来,淅淅沥沥,好惹人烦。丧龙找管家拿了把伞丢进车内,发动车子。

车内,傅时津翘着二郎腿,食指骨节若有所思地点弄膝盖,裤腿有丝皱褶,衬衣也是如此,嗅觉敏感的人,轻而易举能闻见衬衣上的香水味。他开车窗透气,雨丝轻飘飘落进来,风带些微冷意。

丧龙瞄了眼后视镜。

“大烟哥去澳门接场子,你安排好,何立源那边也打声招呼,别让白头佬钻了空子。澳门的场子,我要他一蚊钱都吸不到。”

丧龙想起大烟哥下跪时的事情,“祖宗,干脆收下大烟哥……”

“人不错,可惜盲忠,我收不起。”顿了顿,他想起什么,按了按太阳穴,笑笑,“盲忠倒是可以给白头佬放一把□□。”

丧龙心下了然。

过了海,丧龙另有事情,两人便于尖沙咀分开。

回去已过凌晨一点。

傅时津沿着楼梯道上楼,昏暗楼道只剩他指间一粒光。开门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慢慢拉开门,入眼的是一双脏兮兮的白球鞋,旁边还有两只湿漉漉的袜子。

眼前明明是一片暗色,他一脚踏进屋,好似得到天父垂怜……

躲在暗处的女人扑到他身后,锁住他脖子。整个动作流畅至极,迅速,力量也够,只是可惜对手是他。他任由身后女人锁他脖子,转身,直往后墙面撞上去。

男性坚硬的后背抵住她柔软的胸膛,感官无比清晰,不过几秒,他拉开她的手,转身。

她幽怨地盯着他,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好疼。”后背被撞疼了。

没有开灯的房间,外面路灯、广告霓虹灯漏进来的光线是慵懒的,也是可以迷人的。至少,她眼中的傅时津好迷人,他的皮囊经过风吹日晒,又经过月光洗礼,一半粗糙,一半温柔。此刻他发上沾惹了外面的雨迹,多了丝肉眼可见的温软。

他似乎生气了,又似乎没有,安静的喜怒不明。钟霓喊他,一只手抓着他皱巴巴的衣袖。他已有两天没怎么整理自己,身上味道并不好闻,她还想着靠过来,他皱眉推开她,后退两步,目光不悦锁住她,“站好,没我允许,不许动。”

她怔怔然地看他,刚想动,听他“嗯”了一声,发音尾调慵懒上扬,意外挠到她听觉感点,她乖乖站好了,shun|住下唇,一双明眸里只有他傅时津。

傅时津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钟霓,好一会后,他强调:“站好,别动。”他将她一人留在这里,去浴室冲澡。

浴室洗手台有一面镜子,他脱了衬衫、背心,露出精瘦的上半身,腰~腹以下的位置藏着纹身,一半~裸~露在外,一半被裤腰遮掩。他背过身,转身打开水龙头。

镜中,男人后背伤疤纵横交错。

淅淅沥沥的雨变了心情,与风纠缠,越来越凶。

钟霓站得笔直笔直的,犹在警校时期每日训练站姿时一般。她看着窗幔被风雨吹得鼓起又猛地往窗栏贴住,瞬时湿一片。她站着不知多久,往后一靠,后背贴到墙面,有些疼,尤其是肩胛骨,她忍不住缩动肩胛骨,转动肩膀,听到浴室门开了的声音,她立时乖乖站好。

傅时津穿着棉质T恤衫,灰色宽松休闲裤,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她身前,离她有一公分的距离,垂眸端详着她,视线落在她光秃秃的脚上,脚趾干干净净,莫名有些乖。

方才开门时,如果他没先察觉,如果他对她不留情呢,在她扑上来时,他的胳膊肘一定后击她肋骨,最差肋骨骨折,接着,下场如何呢?

他轻轻叹息,一手按住额头两侧,揉了揉,走近她,拉开她旁边的鞋柜门,从里面拿出拖鞋扔到她脚边。

钟霓扫了眼地上的鞋子,笑了一声,“Sir,请问我可以动了咩?”

笑得像一只狐狸,目光狡黠,又不知打什么主意。

傅时津视线无声无息停在她眉间,一滴水从他眼前一缕湿发上滑落,“穿鞋。”

她穿了一只鞋,还没一会儿又踢掉。

他眉头一皱,抻腿将被她踢远的鞋子勾回来,“地凉,穿上。”

她贴着墙,双手交握在身后,像个乖乖学生被罚站,摇摇头,“鞋子放柜子里这么久,都没洗过……”

傅时津蹙眉不言,转身进厨房,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他在想,没意外,没想错,窃听器是在卧室里,那天将人关进卧室,就应该想到这一方面。

生气了?没办法,那就穿咯。她穿上鞋子,趴在厨房门口看他,看他总是在摩挲着手指,像是缺了什么。他撩起眼,一双眼睛一半埋在客厅的灯光里,一半埋进厨房昏暗中。

她还没走到他身前,便被他拦腰拉进怀里,她惊呼,他用轻|wen夺走她声音,竖起食指抵在她唇角,说话间与她双~唇轻浅摩挲,“小声。”

她抿了抿嘴唇,藏起要溢出的笑。

他抵着她额头,呼吸轻轻,问她这么晚来做什么。

她推了推他胳膊,他不悦,双臂收得更紧。她皱眉,“……疼。”

他察觉她脸色不对,动作迅速,掰过她身子,检查有没有受伤,还没看到什么,却被她腰~腹的纹身刺了眼睛,他呼吸一滞,好不容易才将目光挪到她受伤的地方,按一下她就跳脚。

“你做了乜啊?”

“……停职嘛,你不在,我去揾文澜,去她嘅拳击馆打拳——啊,对了,今日遇到一个学生仔,胆子真大,拳头够硬,差点被他打中鼻……”说到打拳,她就喋喋不休,眼里溢出兴奋的光彩。

他揉着她的侧腰,力气重了,她就不讲话,力气轻了,舒服,她就接着讲。他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嘴唇,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还是为她腰~腹上的纹身刺激的,他跌进了她清澈含笑的眼睛里,明媚诱人,他由得她话痨,由她讲别的男人打拳如何如何……忽然地,他啄了下她快乐的嘴唇,她立时噤声,瞪目看他。

他笑问,“赢了几多钱?”

她脸色一沉,佯装生气,“我又唔系为钱打拳……”

“我要同你上司举报,Madam钟停职期间,居然去拳击馆跟未成年男仔打拳,赢学生仔钱……”

她捂住他嘴巴,恶声恶气威胁:“你敢举报!我今日就搞你!”

这份明媚诱-人的事物,却是卑鄙所得。他浑浑噩噩,垂眸,鼻翼翕动,深浅莫测的眼神在她脸上徘徊,想要洞悉她的灵魂,暗寂昏暗,原来令他这样心安。

钟霓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莫名心虚,心脏发紧,手从他唇上挪开,双手并用,捂住他眼睛。他的防空洞,不应该要看透她。

腰背上的双手收了力气,她被迫靠近他,下意识用手推他身后的柜子,抬手间不经意打落柜架上的杯子,杯子掉砸在地上,发出刺耳清脆的破碎声。

她仓惶叫他:“傅时……”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得唔得=行不行

老柴=老家伙

话晒=好歹

嗌交=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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