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嗔怪着他,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可以变得很女人,很小女人。男人笑笑地看她,恍惚间,他以为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星星,也许只是不安闪烁地霓虹灯,又以为在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但那个自己不是自己,是另一个男人。
一个她爱的男人,一个回不来的男人。
被“以为”刺激,他清醒了,笑容一点点敛散,淡了。
亲不到,还被刺着了,她不高兴,抓了下他衣襟,娇声娇气地命令他:“傅时津,你低头。”
小女人为一个吻而嗔怒饥渴的模样,让人觉得好笑。
“Madam,你有什么资本能让我对你低头呢?”
男人会不会低头,取决于女人。女人们可爱、漂亮都可以成为资本,眼前这个女人的外在资本,他早已见过,她可以漂亮,也可以可爱,甚至还可以娇蛮,而比她更可爱、漂亮的女人,他已见过很多。
她还有什么资本呢?他看不到她的内在,她百变面孔,古灵精怪,一不注意,人人都抓不住她真面孔。
她凶起来,仰着脑袋,看他,“靓仔,你都叫我Madam了!还不够资本?”
是了,凭她Madam身份,已够资本。
他唇线柔和,眼中装满属于她的笑意。他低沉悦耳的笑声流进她耳腔,抚摸过她耳膜,带动耳神经,他笑声传达到脑子里,控制心脏,便愈发心痒难耐。她仰面看他,抓不住他手臂,只好贴上他宽阔胸膛,再一次踮起脚。
这一次,傅时津凭她资本低头,由她吻。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她不满足,却又不知该怎么满足,用什么样的方式、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得到一些满足。
她抬着眼睛,眼睑翕动,茫茫然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感觉不一样,和上次的Kiss简直天差地别。
傅时津垂眸与她相视,目光静得异常,拉下她挂在自己胸襟上的手,用左手握住她右手,很扫兴地讲:“先食饭。”
太容易得到满足,就不显其矜贵。这个道理,谁会理智又卑鄙地明白呢?
夜晚的亚皆老街人潮拥挤,巴士Taxi排成长队,灯光融进人群,聒噪不已。这时间段是收工时段,人很多,一般餐馆都挤满了人,连外面露天小摊都不例外。附近打工仔、学生仔、飞仔都聚在一块儿,好似他们的夜晚比白天还要匆忙。
傅时津抬了抬左手,肩膀伤势仍微微作疼,他扯了扯领口,而后垂下右手勾住钟霓的左手,四处一望,人潮遮挡视线。
他问她要吃什么。她不说,只拉着他找了个能立马就坐下吃东西的露天小摊。
她穿着裙子,光着腿坐在外面,时不时要摸下被蚊子骚扰的腿,根本不能全心全意享受食物。
他简单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倒了两杯水。
“好好食饭。”
“我腿痒。”她一边嚼着食物一边说。
他歪了歪脑袋,往桌底下看了一眼,再抬眸,便见钟霓对面一群人视线穿过桌底欣赏她美腿。他若无其事,端起杯子,呷了口清水后,挪动椅子,靠近了她,伸长右腿遮住她裙下风光,右手也探到桌底下,帮她赶蚊子,眼睛瞟到她的腿上,笑:“裙子不错。”
突然来的夸奖,她眉头一挑,看向他,动了下腿,膝盖意外碰到了他的手,她笑笑地抿住嘴唇,“嗯?”了一声,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面不改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她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穿的那条裙子阿?那条裙子,你觉得点样?”
桌底下帮她赶蚊子的那只手动作一滞,“不记得了。”
“哇,傅Sir,你才廿九(二十九),就要得痴呆?”
他催促她快点食饭。她胃口很好,很能吃,不挑食。
食完饭后,傅时津结完帐回来,便看到钟霓一直在挠腿上被蚊子骚扰过的地方,泛起小红包,越挠越红越痒。他走到她身前,微微俯身,握住她作怪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头,“走了。”
她跟在他身后,走几步就要抬腿脑一下。他头也不回,“抓伤了,留疤,难看。”
听到“难看”二字,她立即安分下来。
回到医院,傅时津将她交给护士,让她自己去拿药。他站在护士站,不露痕迹地往后望了一眼,警员还在,不过没先前盯得那么紧,或许是因Madam钟在他身边。
他倚墙而立,摇头失笑。
钟霓从里面出来,腿上斑斑驳驳涂了药膏,手里还捏着一盒软膏。
两人前脚回到病房,护士后脚就进来给傅时津换药。
钟霓站在一旁,看到傅时津肩膀上伤口,眉头拧成一团,整张脸都揪起来了。她问他疼不疼啊,他也不回答,等护士换完药离开后,他才开口说话:“很晚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钟霓捏了捏手里的软膏,“你不送我?”
他扣上衣服纽扣,“我是病人。”
“切。”钟霓侧身坐于他身侧,闻到他肩头药气,勾住他的左手手指,“那,病人,你要好好养伤啊,哪天我姑妈找上门来,你这条胳膊就没了。”说完,她俯身,轻轻抬起他左手,翻转过他手掌,吻了吻他手心。
她笑起来,“拜拜咯。”
傅时津看着她得意的笑,右手摸向裤兜,意外摸到了发圈,用力捏住。
一室夜色。
她后退着,面对他离开,病房门轻轻关上,她走动时晃动的裙摆终于没了痕迹。这病房重新被夜色困住,困住了他一人,只徒留他脑海中关于她裙摆晃动中的奢侈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