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攀上他的眉眼,他握住钟霓冰凉的手,转过身,也挡住窗外的冷雨寒风。他拢了拢她身上的外套,勾起缠在她衣服下的头发。
“才好一点就乱跑?”他捏了捏她冰凉的手。
钟霓抽开手,反握住他的手,被动变主动才是她想要。“一直不动,点好啊?我才不做废人呢。”她踮了踮脚,鼻子一皱,“哇,阿Sir,你又食烟,讲戒烟,戒来戒去都是假的喔。”
傅时津笑了,眉宇间染上温柔歉意。
他笑了,是今日雨中阳光,是阳光中的雨水,是将她防空洞温柔地搅乱,又给予温柔滋润,像她今晨喝的一杯奶茶,用勺子搅拌着,咖啡的醇厚口感,奶茶的丝滑口感,润进她喉咙里,滋润她的味蕾感官,是美味,是舒服。
钟霓想做那一根勺子,去搅拌他,不想被他搅乱。她不想自己乱了,姑妈讲了,女人要保持身价,男人才会捧着,太廉价了,谁懂疼爱珍惜?
他低头认错,“你在,我不食烟。”
“那我不在呢?”
他想了想,望进她眼睛里,仿佛是望见她心中的那“一把勺子”,情愿被她搅拌。可她的“勺子”未动,他却动了,低头将潮湿的烟草气息过渡给她。
窗户被风吹动,窗户大开,风灌了进来。
感觉到冷意,钟霓肩膀一缩,往前一蹭,腰上那只手忽然压得更紧了些。
在醉与溺的溟濛边界上,他想起他们一起去纹身那一日。明亮的纹身房内,钟霓侧身躺在椅子上,灯光打在她腰上,他坐在一旁,看着她的脸,见她丝毫不惧,便耐心等着,等她喊停,他不信她不怕疼。
纹身师拿过工具对着她时,她迅速瞄了一眼,抓住他的手,告诉他:“你别看,不看就不疼。”
他和纹身师都笑了,他问:“你不疼?疼就不纹了,纹来冇用的啊。”
她眉头一拧,“点会冇用!你不懂,我不跟你讲啊。”
她闭着眼睛,疼地掉眼泪,还捂着眼睛不给他看。
他静默着,等着她哭完,等看到腰上那片纹身慢慢显现出来时,他忽然懂了,突然抓住纹身师的手,阴着脸,低声叫纹身师临时将上面的英文字母换掉。
她要留下傅时津的名字,仿佛他什么都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嫉妒是什么,那种感觉清清楚楚,直至今日依然清晰。
这份嫉妒心早已变成秘密。
秘密会叫人发狂,在他骨血里挣扎,要破茧而出,要来人间作祟。
在公开的地方,抚摸属于他的秘密,只觉刺激。
秘密是他的。
秘密是关于她的。
而他是她的。
昏暗的走廊上,低头,特意地对上她的眼睛,慢慢弯下膝盖,吻住纹身,眼睛仍然是看着她的。
她低着头,吞咽了一声。
窗外的风越过他的头顶,落在她身上。她呜哼了一声,抓着他坚实的手臂。也许是冷风,也许是场合不够私人,她紧张、兴奋,心跳越来越快。
他侧过身,抬高手关上窗户,也推起她的手,让她撑着窗台。
纹身在他眼底下可爱地颤动。
一场雨带来的湿感越来越浓烈。
他抬眼去看她,却望见她发潮的眼睛,迷离流转,逼的他要提枪。
钟霓看着傅时津,手指紧紧抓着窗台,“傅时津,我有话要问你啊。”
“嗯,你问。”他自顾自地揉着纹身,想要给它增添一份颜色,一份属于他的颜色。
钟霓抬腿,用膝盖撞了下他,被他用手握住膝盖,她皱起眉,十分不满,“我手机呢?”
他没空回答,揉着纹身,安抚它的颤动,可怜纹身太可爱,他忍不住用了些力气。
“你刚问我乜?”
钟霓压低了声音,“回房间,我要回房间。”
当然要回房间,因为他听见了楼梯上的脚步声。他拢好钟霓的衣服,抱着她回房间。一回房间,钟霓便动手打他,傅时津笑着,由她打,突然不经意间,一拳打到他下巴。
空气静住,两人也不讲话。
钟霓怔了怔,后退两步,有些心虚,“我不是故意的。”
傅时津摸了摸下巴,蹙起眉看着她,“你现在知怕了?以前点不怕?”
以前是以前,现在她有伤,哪里搞得过他?
钟霓继续往后退,他上前一步,将她扯进怀里,两人一起跌坐在单人沙发上。他搂着她,按着她的后背,问:“不疼了?”
她扭了扭脖子,“疼。”
“真话假话?”
她转过脸看他,拧着眉,“你不信我?”
傅时津目光紧紧锁着她,笑眼中是方才未散去的欲望,他凑近她,鼻尖蹭过她的耳廓、面颊,“你就是个狐狸,坏起来,我都要被你骗死。”
她抿住嘴唇,笑起来。
他啄了下她弯起的唇角,“你不在,我总忍不住要食烟,点算?”(点算:怎么办)
“我点知啊?是你讲要戒烟,不是我强迫你啊。”
他看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贴着她耳畔笑出声,他捏着她下巴,让她转过脸对上他,“你想不想我戒?”
钟霓缠上他脖颈,鼻尖蹭着他有些刺人的胡茬,从中嗅到烟味,这味道像外面的大雨,要包裹住他们所有,潮湿是潮湿,湿润是湿润,干燥是干燥,但,有干燥吗?他们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