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人来人往,声音嘈杂。被人缠住的差佬这会儿终于得空,傅时津也挂断电话,转身朝洗手间方向过去,负责监视他的那人立时紧跟上,他走道洗手间门口,没回头,声音不冷不淡:“这么喜欢跟,不如彻底一点,进来?”
穿着便服的差佬站定,表情讪讪,踌躇片刻,退远了。
进了洗手间,他一脚踢开里面还有人的厕间门,里面蹲厕的人杯吓了一跳,正要发作时,傅时津单脚踢向下一个厕间门,门被踢得震颤,没人,但够吓到旁人。
那人急忙忙拉上裤子,这男人面相太凶,惹不起惹不起,那一脚若是踢到别的地方,必然完蛋。
傅时津反锁上洗手间门,用力推开洗手间的窗户,窗台缝隙里有烂了的烟蒂,混在窗户的铁锈中,无人清理。
他靠着洗手池,身后是一面镜子,镜面斑斑迹迹的,好脏。镜中的背影宽阔却单薄。
他抬腕,看了眼腕表,目光却定在腕表旁的发圈上。发圈有些旧了,松紧程度不如开始那般紧了。
他拉住发圈——松开——弹回,手腕间皮肤被打得隐隐发麻。
烟瘾犯了,浑身骨血都在疯狂跟他叫嚣。他捂住嘴,仿佛是回到前不久,钟霓在他掌心留下的温郁还未散去,如烙印。
烟龄超过十年,仅靠半年时间,根本无法彻底戒除,连简单的小戒都难以做到,犹如吸食丸仔。
他想起钟霓柔软的唇。
还有她给予的抚摸。
也许是想得太多,愈发渴望,便愈发烦躁。他用力抹脸,转过身,对上镜面。镜子里的人,面容削瘦,似是他,又不是他。他不认识镜中的人,也不想认识。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用毅力缓解烟瘾带来的痛楚与烦躁。
出了洗手间,他拉了下手腕间的发圈。
它湿了,会吸水,还会潮湿地缠着他的手腕。
Madam钟今日好靓,笑起来更靓。
有多靓?
靓得过关之琳张曼玉咩?
他回病房,警员仍跟着他。CIB已经提交报告,恢复他警察的身份,但上头还是安排警员监督,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提议。
他喊来外面的警员,问及CIB张家诚,最好让他过来。警员出去联系,没一会儿便回来告诉傅时津,说张Sir现在在开会。意思是来不了了。
傅时津站在病房窗户边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街景,翻动手腕,瞄了一眼。
已过正午。
开会?会议主题不用想他都知,他带出的地那批货,货量大,且货源不清不楚,制货点是在香港还是其它地方都不知,情报不足。CIB高级督察张家诚为人功利,且新官上任三把火嘛,O记督察刘政也不是好角色,两方情报根本没可能及时共享,都想争功——你拖我,我拖你,如果只有一方能活,干脆大家一起死。
傅时津抬手,轻轻敲着表盘,手指忽然顿了顿。
今日,宣文汀去了沙田马场,那么,今日马场应是有赛马活动。大厅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坐在厅内看电视的大部分都是一些住院病人,无线电视台正重播电视剧《大时代》,丁蟹癫狂质问玲姐……
傅时津走过去,直接换台,后面一群人抗议叫唤。换到赛马直播频道,没一会儿后,后面人安静了。
沙田马场活动已经开始了。
赛马直播,讲解员声音粗糙尖细。
“比赛继续进行!”
“【Nimble】在慢慢加速!”
“最后四百米!”
“【黄雀】还差1.5个马位!”
“最后两百米!【黄雀】反应迅速!最后两百米!超过【Nimble】!【黄雀】超过!居然超过了!”
“【黄雀】前面无马!”
……
新马【黄雀】跑了第一,出乎意料,小半场欢呼,大半场开口臭骂,赌乜马输光光。
钟霓得意一笑,转身见林知廉伸出手,她意思意思与他击掌。
“钟小姐,你眼光不错。【黄雀】是新马,没上过战场,没想到这么勇敢,【Nimble】可是上一届全港马王。”
“初生牛犊不惧虎嘛,马王又点样?越是称王,老得越快,老了就该给年轻的让位呀。”
钟霓目光清明。
闻言,林知廉怔了怔,继而一笑。
——老了就该给年轻的让位。说的有那么点意思,是自身存有野心,还是过于自负?
眼前这位小姐与他平时所见的富人名媛小姐大相径庭,旁人依靠的自信是由家族财富、地位衍生,她似乎不是,像是自负,可能自负不恰当,应是自身骄傲与自信融为一体,只有她自己。
“黄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搞唔好,会赢连名字都要占几分。”钟霓回头看他,轻笑:“林少爷,你取名不错。”
林知廉站在她身侧,仔仔细细看她的笑眼。
耐看的女人,怎看都耐看,看得久了,印象比上一秒多,也深。深了,就有想法。
靓妹靓仔站在一起,坐在后排的钟嘉苇越看约满意,和林太聊得是愈发投机,话题从林少爷身上扯到钟霓身上,扯来扯去,无非是男女感□□。
钟霓回头瞥见这一幕,头皮发麻,她对林知廉说:“林少爷,可别忘了。”
“钟小姐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