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就要启程离开,我跟尤非凡还有何禾商量过了,决定不跟孩子们正式道别,有时候仪式感会显得太厚重,大家都会压抑得不舒服,突如其来突然离开,这才符合我们的气质嘛。夜深了,我们帮着尤非凡把孩子们安顿好后,便在操场上集合。
张清越在厨房烧了一些柴火,尤非凡临时在操场上搭了一土火炉,还悄咪咪的在土里埋了四个土豆。何禾气力大,便拿着铁铲帮着张清越将柴火挪到了火炉里。一阵忙活后,总算消停下来,我们围在篝火前暖手。
张清越拍了拍手示意我们等一下,她回到办公室摸了半天,然后抱着几罐啤酒走了出来:“都是我的珍藏啊,逢年过节才舍得喝一罐的。”
尤非凡接过啤酒,猛的灌上一口,紧接着打了个哆嗦:“哈~自然冰镇,就是好爽~~”
张清越站起身举起啤酒,很是沉稳的说着:“我替孩子们感谢你们的到来,这是独特的一个月,你们让这里充满了欢乐和希望,我先干为敬!”
尤非凡大大咧咧的摆着手:“应该的,我以为日子会特别苦,其实我蛮喜欢这儿的,要不是秋无名赶着离开,我住个一年半载准没问题。”
张清越笑着伸出手,非要捏一捏尤非凡的脸:“既然这么喜欢,以后再来啊~”
何禾伴着篝火提议弹一首曲子,我们就这样安静的听着吉他,仰望着藏区山林星光斑驳的夜空,等把啤酒干净了,张清越怕了怕我的肩头:“陪我走一走。”
尤非凡搂着何禾哭丧着脸,最后又兴奋的拿着钳子在火堆里翻找着自己埋的土豆:“赶紧回来啊,土豆可以吃了!”
我们也没走多远,就围着篮球场一圈一圈的逛,张清越将步子放得特别慢,突然哀叹出一口气:“我知道你和琴匀的关系。”
我并不感到惊讶,但想着何木不像是大嘴巴的人,便疑惑的询问:“何木告诉你的?”
张清越摇了摇头:“是琴匀自己告诉我的,就是你们刚刚认识那会儿...我是土木专业出身,时常会聊及一些跟公司有关的事儿,虽然离开这里之后没再见过面,但我们经常发邮件打电话。你知道吗,那天她在办公室里,整跟我聊着工程招投标的项目,突然,她转了话锋...”
我怔楞了片刻,无言的盯着张清越,她是一个不喜欢笑的人,带着眼镜的模样很刻板,但聊起琴匀时,神色明显多了几分温柔,她停顿了一下,笑着继续说起:“她突然说,有趣,楼下有个女生,每天都在老地方喂野猫。我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她说就是稀罕呢,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知道她跟何木分手了,隔三差五的找我聊天,无非是需要有人陪陪。那天她在电话里,笑得很开心很接地气,再后来,她终于不用来烦我了。”
再当提及琴匀,我的心能在波涛汹涌之后的片刻就能归于平静:“我就是十五楼下面那个喂猫的女生。”
张清越审视着我,最后搭着我的肩头继续朝前走:“得知她生病过世,我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没有参加她的葬礼。辞掉工作以后,我回到学校,开始一个人的生活。岁月弄人,虽然迟了好些年,不过总算见面了,楼下喂猫的女生,你好。”
我盯着张清越的眼睛,歪着脑袋伸手示好:“张清越,你喜欢她,对么?”
张清越瞪大了眼睛最后闭上嘴不语,每个人的心里都藏了秘密,大概琴匀就是她的秘密。紧接着,她突然大笑起来,终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
尤非凡翻看了日历,发现30号刚好是星期五,于是决定等放学时,把孩子们全部送回家,到时候再回来收拾行李离开回成都,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所以提前一天赶集,特意把车子给加满了油。孩子们并不知道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头一次坐上汽车,他们挤在一堆儿兴奋咯咯咯的傻笑,开心的得不得了。
我们来来回回接了四五趟,住得最远的孩子听说以前都是步行好几公里才能走到学校。我们赶着回来接最后一波孩子时已经傍晚十七点过,冬季的天空伴着蒙蒙黑,张清越瞧了瞧天色叮嘱了几句:“感觉要下雨,你们开车开慢点。”
尤非凡将孩子们一个一个抱上车也跟着瞧了瞧天空:“大冬天的,哪儿那么容易下雨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摸黑走上路很危险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尤非凡跟我换了位置,说回来的时候再让我开车,这样会轻松一些,真是见缝插针的温柔。于是,我们就跟大巴车司机一样,一个一个地方停靠,然后和孩子们道别,直到最后一个孩子也被我们送到了家,尤非凡点了一根烟,靠在车门边吞云吐雾,突然一道轰然的雷鸣仿似要划破天际。
紧接着便下起了大雨,我们俩逃窜一般的跑进车里,尤非凡骂骂咧咧的:“张清越比天气预报还准,可怕!”
我弹去身上的余地,瞧着车窗外的天:“趁着雨不是很大,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