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柴大哥庄上,先引着月娘去见那几个娘们儿,指望她们姐妹相见互诉亲情,暂时可以忘了我的存在。
结果一进门,就又进了狼窝。
几个娘们儿一见月娘来,上前就抱住,姐姐长姐姐短别提多亲热,更是拉着我不放,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往后还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吴月娘一见她们几个,立马恢复了往日里端庄贤淑老大姐的模样儿,一点不见外地教下人安置茶饭,说要先吃个团圆饭庆祝相聚。
那几个女人又少不了问月娘夫家的事儿,月娘就是淡淡的一句:“他死了,我就跟着大官人回来了。”
这些女人们听了这个消息又是高兴的不行,直说那个男人死了真好,这世上哪个男人也不如咱家大官人,改天让大官人给你重新下了聘礼,咱们往后还是一妻三妾四姐妹,好好过日子。
女人们一开口,你是别想插上话,好半天我才半死不活地缓过一口气,说要去看看朋朋,李娇儿一把扯着给我按回到椅子上:“放心吧,大小姐有人照顾,大官人您不用惦记。”
我他么是惦记她吗?我是惦记自己家男人呢,刚想往外看一眼我家二郎,几个娘们扳着把我的脖子扭回来,说要看看我胖了还是瘦了,这一路上受苦了没?
我实在受不了了,推开她们几个说:“娘子们,我要郑重地宣布一件事情:从今往后你们几个人好好过吧,我想跟我喜欢的人一起过。”
除了月娘在冷笑,别的女人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这才试探着问:“大官人,你这是又相中谁家小姐了?那你把她给娶回来嘛,咱们往后还是一起过日子。”
我道:“我不娶,这回我是打算嫁……”
场面默了一瞬,屋子里的女人们全都暴笑起来。
李娇儿笑得直往月娘身上倒:“姐姐啊,你听听,大官人这是糊涂了?他一个大男人说要嫁呢。”
月娘冷笑:“可不是糊涂了吗?大官人糊涂得还不轻哩。”
孟玉楼也是笑得直抹眼泪:“大官人啊,你可就别逗我们了,这个玩笑自己说说就罢了,传出去人家都当你是疯了呢。”
月娘又冷笑:“别说,他还就是疯了。”
李瓶儿轻声说了一句:“要嫁也该是大小姐先嫁吧?大官人你急个什么?”
话音一落,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
几个女人干咳一声都坐直了,李瓶儿掩了掩口,抱着孩子到一边去,李娇儿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盖儿,一脸似笑非笑。
孟玉楼干咳一声道:“月娘姐姐,跟我们说说你这一路上的情形吧,你跟大官人是怎么遇上的?”
月娘抿了一口茶:“这事儿说来话长,让我和大官人跟你们细细说来。”
李娇儿把麻将桌子一摆:“来来来,上桌上桌,边打边说。”
我站起来要走,瓶儿和玉楼扯着把我按住:“刚回家就走?想都别想,先打两圈再说。”
我是死活熬不下去了,推说想回房休息,月娘站在身后给我揉肩,柔声道:“大官人这么久不见,妹妹们还能不想你?怎么不得陪着打上几圈?”
我顶着一张半死不活的老脸坐在麻将桌前,起什么牌
打什么牌,叫这帮小娘们儿分光了我的钱袋,又来扒我的衣裳,连他么的里衣都给扒光了,光个膀子陪她们打马吊,要不是裤腰带结实她们打不开,我都得一边裸奔一边打马吊。
一直熬到后半夜,在一片劈立啪啦的麻将声中,在这帮老娘们叽叽喳喳的莺声燕语中,在一堆胭脂香粉气味中,大官人最终体力不支,一头扎在麻将桌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几个女人将我扶上床盖好了被,却并没有人要过来跟我一起睡。
就听玉楼小声说道:“那事儿怕是瞒不了多久吧?”
瓶儿道:“能瞒多久瞒多久吧。别看大官人平时脾气好,有的事儿上他可认真着哩,要是知道了,怕是得气得吐血。”
李娇儿道:“按我说,这个事儿它怎么也瞒不住,大官人早晚得是知道的。”
月娘冷笑:“真是闺女随爹,爷两个全都不着调!”
几个女人道:“姐姐又说气话呢?当初大官人休你也有他的苦衷。”
月娘又哭了,她说:“我知道他不容易,我也知道心痛着他,可也正因为我心痛他,这才缠着他苦着他啊,我真不想他做傻事,我这心里头也是痛得不行啊……”
女人们又在悉悉索索地劝她,我却怎么也撑不住了,困得眼皮睁不开,心里头却在发慌,想我的二郎想得不行。
这几天有月娘横在眼前,我们两个连拉个小手都不方便,明明近在眉睫又似远在千里,怄死了我。
明天一大早,一定要去单独见他一见,哪怕只是轻轻地抱上一下也好,实在是太想他了呀。
这一觉睡的跟被人一棍子打蒙了似的沉,醒来时,天色已经快到晌午了。
几个娘们儿侍了茶饭过来照顾我吃了,我说:“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去找柴大官人聊两句去。”
几个老娘们儿互视一眼,问:“大官人这是要找柴大官人聊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