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攻心的蔺父直接被送到了急救室中,再醒来时,他已经成了一个半身不遂的病人,只能瘫痪在床上,想要下地都十分艰难。
偌大一个蔺氏集团顿时群龙无主,有人找到傅安宁想要让她出面,却被傅安宁严词拒绝,她甚至还在记者面前直接说出了她接下来的计划:要和蔺晓博离婚。
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一个为了真爱能够将真相隐瞒的男人,一个连自己的孩子没了都不会有半点伤感的男人,一个毁了自己孩子一生的男人。
这样一个男人,她就是在他身边多待一刻都觉得害怕!
她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同时,她也不愿意再和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做夫妻!
锒铛入狱的蔺晓博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他甚至迫不及待的便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在牢狱之中便办好了一切手续。
在他心里,他还心心念念着他那“可怜的小雪”,他期盼着等他出狱以后一定会找到景璐雪,用他宽阔的肩膀给景璐雪支撑起一片天地。
可惜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现在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爱,只剩下无尽的怨恨。
孩子醒了。
正如景璐雪所预料的一般,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突然变成了瘫痪在床的病人,身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折磨,这一切的一切都几乎将孩子给逼疯。
他的性格比从前还要偏执,乖戾,甚至连作为母亲的景璐雪都时常会遭受到他的谩骂,撕咬。
可这一切,景璐雪也只能默默的承受下来,夜晚无人的时候,自己悄悄地抹眼泪。
她真的后悔了。
如果当初她能够放下,她的孩子依旧是一个能跑能跳,能闯祸能撒娇的健康孩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她也依旧是个体面的年轻妈妈,哪怕是个单身妈妈,也比现在这样,带着个拖油瓶,将自己熬得苍老了十岁要更好。
可惜没有如果。
她终于明白了傅安宁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折磨。
终于有一天,孩子疯狂的撕咬着她的脖子,当他撕咬到她的喉咙,那种死亡的危机来临的时候,景璐雪放弃了挣扎。
她想:或许这样死去对于他们母子来说都是个解脱。
***
许久以后,刑满释放的蔺晓博终于离开了那座困了他许久的牢笼,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他记忆中的一切早已经变了。
房子成了别人的,蔺氏集团也更名改姓,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仿佛一夜之间全部都失去了一般。
他以为出来以后他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总裁,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疯狂的去打听一切,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父亲在他入狱后不久就中风了,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又得强撑着起来为他收拾残局。
这一切都透支了他那具本就已经不再健康的身体,仅仅过了半年,他的父亲便去世了。
蔺氏也被蜂拥而上的董事们瓜分干净,给他留下的只有他父亲名下最后的一点积蓄。
他又想起了景璐雪,想起了这个支撑着他度过这些艰难岁月的女人,他想要去找景璐雪,兑现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即便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可他还有本事东山再起,他一定能让景璐雪过上好日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路边杂货摊上报垫桌子用的旧报纸上面的一则消息吸引了他——残废儿子生吃其母,原因让人震惊!
那上面配的照片赫然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景璐雪,他忍不住一把夺过那张报纸,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原来那孩子没死?还成了残废?!
原来景璐雪一直在辛苦打工养活那孩子,可那孩子却因为病痛的折磨早已经疯了一般,总是对自己的母亲谩骂撕咬。
他恨极了,才会直接咬死了自己的母亲,又因为母亲死去以后再没有人为他做饭,喂他吃饭,饿极之下便咬下了已经死去的母亲身上的肉。
可他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吃光了能触及到地方以后,他便再也动不了了。
最后,只能活生生的饿死。
蔺晓博颤抖着将这一切看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想不通!
被他抢了东西的店主本来要骂,但是见他注意力全部都被那则骇人听闻的消息给吸引了,店主也忍不住唏嘘道:“真是太惨了,这孩子就是个白眼狼,养个叉烧都比养他好,他都瘫痪了,他母亲都没舍得把他扔了,而是一直含辛茹苦的拉扯着他,结果呢?唉……”
“只是不知道孩子爹跑哪儿去了,估计知道孩子瘫痪就跑了吧,这年头也只有当娘的心疼孩子了,当爹的那都是没良心的!”店主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同时又推搡了蔺晓博几把,让他让开道路,别妨碍了他们门前的生意。
蔺晓博被推搡的跌跌撞撞从门口离开,他苦笑着,店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插在他心口的尖刀一般。
确实,他是个不负责任的,没良心的父亲,他缺席了孩子成长中的每一个时刻,又在相见之后对孩子抱有敌视的态度,甚至一脚毁了孩子的一辈子!
可笑他还在做梦想要出狱后和景璐雪重归于好。
他究竟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他竟忘了自己是如此的一个人渣?!
被连番消息打击到万念俱灰的蔺晓博也失去了一开始的闯劲儿,他绝望的爬上了一座高楼,在楼顶看着对面商场门头上挂着的巨型广告——那是如今最火的影后傅安宁,她依旧光鲜亮丽,甚至过得比以前更好了。
蔺晓博苦笑一声,看着脚下,纵身一跃,终于结束了他这可笑的一生。
***
再次醒来,傅安宁还来不及反应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就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肩膀上狠狠的推了一把,她站立不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一步竟然踏空,“噗通”一声,她竟直接掉进了水里。
被水淹没的感觉一点儿也不好,尤其是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推下来,汹涌的水流一瞬间将整个人吞噬,傅安宁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她顾不得再去计较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只能不断的挣扎着,双臂胡乱的在水中拍打着,溅起的水花飞出老高,将她眼前的一切全部都变得模糊。
她张开嘴想要呼救,可是才刚一张嘴,水就像是有了灵性一样不断的往她口中钻,她呛了好几口,嘴巴里面,鼻子里面都是脏兮兮的湖水。
这种溺水的感觉可怕极了,仿佛整个人都被没顶了一般,她不断的挣扎着,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她要活下去,她一定要活下去!
可越是挣扎,她发现自己身上越是沉重,层层叠叠的衣服沾了水以后就像是在她身上挂上了千斤坠一般,她越挣扎便越无力,到最后她甚至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等到她的力气全部消失的时候,可能就是她毙命的时候!
一想到这个可能,傅安宁的神经更是紧绷了起来,她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她很清楚,以她现在的情况,就是再继续挣扎下去也无济于事!
她必须要想个更好的办法来脱困才行!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岸上又开始骚乱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人跑过来说了什么话,接着便有人拿了长长的竹竿伸了过来,在水花的影响下傅安宁看不清楚,她只能凭借着本能抓住竹竿,在岸上人努力的拖拽下,终于将她拖上了岸。
在水里挣扎了这么一会儿,傅安宁只觉得像是打了一场大战一般,整个人虚脱到连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不断的咳嗽着,喘/着粗气。
她紧紧的皱着眉,那种濒死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绝望,即便现在已经回到岸上了,她身上仿佛还残留着那种被水淹没的感觉,她的嘴唇和双手双脚都是麻木的,后怕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她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傅安宁抬起头看过去,高高的日头被那人遮挡住,那人背着光,头上精致的发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面的流苏一摇一摆,摇曳生姿。
那人画着精致的妆容,眉宇间满是得意,傅安宁猜想她现在一定很狼狈。
那人蹲下/身子,凑近了以后,伸出手,用一点点指尖抬起了傅安宁的下巴,用着一把温柔小意的嗓子低声嘲笑道:“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天寒地冻的,居然都掉到湖里去了,人人都说傅家的姑娘端庄娴雅,可怎么一个端庄娴雅的夫人却掉到了湖里去呢?”
说着,她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傅安宁被冻得浑身颤抖,她心里更是痛快。
“莫不是姐姐自惭形秽,所以要投湖自尽?也是,姐姐毕竟不是傅家的亲生女儿,你占了我的位置,抢了我的爹娘,又霸占了我的相公!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你这个赝品也确实该自惭形秽才对。”她将一切的罪名全部都按在了傅安宁的头上。
傅安宁却顾不得那么多,落水的时候她挣扎的太厉害,水花四溅,在她张口想要求救的时候有不少都被吸进了肺里,这会儿她只能不断的咳嗽着,咳到大脑一片空白,咳到口腔里充满了铁锈一般的味道。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余力去回应那个人。
那人似乎也不在乎这些,只要看到傅安宁狼狈的模样,她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是什么吗?我最讨厌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凭什么,凭什么你是富家千金,而我却只是一个村姑,我从小就喜欢思哥哥,可他的爹娘却要逼着他娶你!”
“你甚至都不知道在你们大婚的时候,有一个可怜的女人躲在你们大婚的那座宅院之外苦苦坐了一夜,我盼着思哥哥能出来看我一眼,告诉我他不会娶你,他爱的是我!可是我等啊,等啊,等到天亮了,他也没有出来。”
“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可我不行,我想要嫁给思哥哥,只能费尽心思,甚至舍下了作为女儿的矜持去勾引他!你可知道当他终于要了我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高兴,激动,喜悦,又难堪!我甚至都不敢再回忆当日的情况,我不敢想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到底是谁!”
“为了嫁给他我差点被爹娘打死,他们说我丢了他们的脸,要把我拖去沉塘!被水淹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如今你总算是尝到了吧?”
“呵~当日我有思哥哥救我,可你没有,他不会来救你的。他愿意为了我反抗他的爹娘,他说无论如何都要迎我进门,为了他,哪怕做个妾室我也心甘情愿。”
“你知道吗?若不是因为你是傅家的女儿,他才不会娶你谁知你连这个身份都是假的,我才是傅家的女儿!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语气里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意味,脸上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带着担忧的神色。
“我好恨啊,傅安宁,你知道吗?我好恨啊!”
“这……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傅安宁强撑着反驳了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化指为掌,整只手直接钳在了傅安宁的下巴上。
“姐姐,你怎么能说这一切和你没关系呢?”
“你的存在,就是错误。”
傅安宁心里一冷,她知道这个疯狂的女人早已经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她掐在傅安宁下巴上的手所用的力气极大,傅安宁甚至有种错觉,这个女人真的想要把她杀死在这里。
可下一刻,她又松开了自己的手,让新鲜的空气重新进到了傅安宁的肺中。
傅安宁大口的呼吸着,咳嗽着,被水淹的濒死感,被掐的濒死感,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让她尝了个遍,若不是一口气强撑着,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直接昏死过去了。
那人的目光继续在傅安宁的身上巡视着,似乎还想要再想到新的法子来折磨她,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将手指移到了傅安宁的腰上,抓住了一块嫩肉,狠狠的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