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消息的陶梓轩才是好的陶家长房少爷,有了消息的陶梓轩,那就是陶家的败类,陶家的耻辱!
他们万万没想到陶梓轩只是回家一趟就能够引起轩然大波,甚至连累了一直都十分重视家族清誉的陶家!
出去听听大家都是怎么说的?
从前大家都是说百年诗书世家。
到了现在呢?
老百姓闲谈提起的时候都会十分轻蔑的说一句:“哦,出了个不孝子的陶家啊,啧啧啧,老娘死了都不知道回来看一眼,一回来就在重孝期间带了个女子回来,真是……”
话未说完,老百姓还要再摇摇头,表示自己连说都不想再说。
古板的陶家人都快疯了!
被陶梓轩气到昏迷的陶二叔才刚刚醒来就听到了这个噩耗,一想到陶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陶二叔差点再次昏厥过去。
陶家的族老们又是掐人中,又是喷凉水的,说什么都要把陶二叔给弄醒过来,艰难的保持了理智的陶二叔大哭了起来,直嚷嚷着愧对祖先。
“族长!我们不能再放任轩哥儿败坏族中的名誉了!”
“是啊,族长,轩哥儿实在是太过分了,为子不孝,为夫不忠,为父不慈,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与我们陶家的族规背道而驰了!”
“族长,开祠堂吧!”
“族长,为了陶家的名誉,为了我们全族上下,开祠堂吧!”
“傅四姑娘已经在报纸上刊登了休夫的声明,还附上了陕城百姓们的请愿书,我们也得有所行动了!”
“即便这样对不起尸骨未寒的大嫂子,我们也不得不这样做了,族长,开祠堂,把轩哥儿除名吧!”
“到底大房一脉还有个沐儿,就算傅四姑娘和轩哥儿和离了,沐儿到底也是大房的血脉,等他长大了如果还愿意再回来,我们再把他写上,总之现在绝对不能再让轩哥儿继续拖累全族了!”
陶二叔万万没想到自己觊觎已久的族长之位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到手,他颤抖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在族老们期待的目光下重重的点了点头:“好!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开祠堂!”
“让人去将轩哥儿请来,再将去请几位陕城中有名望的先生来见证!今日我们陶家将轩哥儿除名,从此以后,他与陶家再无任何瓜葛!”
从此以后,他也会成为陶家名正言顺的族长!
***
全族上下齐心协力,一应准备工作很快就做好了,陶家请来了几位陕城中颇有名望的先生来见证,同时还邀请了傅老爹,只是派去大营的人还没到门口就被拦下来了,守卫将他的来意回禀之后,又将傅老爹的回应带了出来。
“滚!”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足以见证傅老爹现在对陶家有多么的厌恶。
陶梓轩站在祠堂前,他看着严阵以待的族人们,又看了看前来见证的几位先生,突然开口道:“傅安宁呢?她若不来,这祠堂也不必开了。”
陶二叔这次不再站着了,而是老老实实的让人搬了把太师椅坐在了那里,被气狠了,他的身子骨到现在都还没恢复,他并不打算为了陶梓轩再去折腾自己的身体。
这会儿听到了陶梓轩的要求,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傅四姑娘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人家凭什么要来呢?你这要求i不合理!”
“二叔!”陶梓轩沉声反驳着,“就算她傅安宁已经和我没了关系,可您别忘了,我还有个儿子,儿子的名字也在族谱上写着呢,她自顾自的说要休夫,儿子却被她留在了身边,这算是什么事?”
“今日让她来也是为了此事,既然都已经开祠堂了,就不要再劳烦第二趟,她若不来,今天这祠堂也没必要开了!”
陶梓轩脸上的神情已经开始变得阴郁,众人忍不住皱起眉仔细的打量着他,他们总觉得现在的陶梓轩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他们总觉得陶梓轩的反应似乎太平淡了一些。
这可是要把他从族谱上除名啊!他竟能如此淡定的接受,甚至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仿佛再他看来,除名不除名的根本要紧,要紧的是一定要让傅安宁来。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很快,众人就知道了。
***
傅安宁匆匆赶来,陪她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位尊贵的客人——纪大帅的四儿子,四少爷纪辉。
纪四少爷是个盘亮条顺的大长腿,身板挺直,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棵挺拔的白杨树一般,高大,让人敬仰。
众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可从他通身的气派和傅安宁对他十分客气的态度上也能够判断,这位少爷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陶家并没有过多的去追问,陶二叔直接看向了陶梓轩,问道:“这下可以了吧?!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陶梓轩回过头看着傅安宁,冷笑着:“当然!”
“二叔,陶氏一族要将我除名,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落后,愚昧,我不怪你们,甚至可以配合你们的工作。”
“但是今日,当着陶家上下,当着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我要对傅氏问上一句。”
“你说我不孝,可你呢?你能将你二哥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因为你知道天宁寺中有陈芥菜卤这种东西,你也知道如何才能更大程度的发挥它的妙用。”
“可是,我的母亲重病在床半年之久,为何你却从未想过要救她?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她遭受着病痛的折磨,最后痛苦的死去?!”
“傅氏,你谋害婆母,见死不救,这个总不是我冤枉了你吧?”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终于明白了陶梓轩让傅安宁来的意思。
他想要将傅安宁一起拖下水!
如今傅安宁能够大义凛然的休夫,能够站在舆论的制高点,无非就是因为她的德行毫无瑕疵,她是老百姓心中的菩萨,而他是个名声烂大街的臭人,和她有云泥的差别。
可若是傅安宁也从天上掉下来了呢?她的优势不存在了,那一份休夫声明只会是一场笑话!
意识到这一点,傅安宁的脸色也瞬间难看了起来。
陶梓轩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看起来似乎很轻松,终于扳回一局的感觉好极了,看到傅安宁脸色十分难看,他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众所周知,我母亲重病在床整整半年,你在病床前侍奉汤药,到我母亲重病去世你都未曾将神药拿出来救我母亲。”
“可是,在我母亲刚去世,你刚回到傅家的时候,你就立刻让人去了天宁寺,去取陈芥菜卤这种神药救了你重病垂危的哥哥,这件事你解释不清楚。”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傅安宁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我是北平一个女子学院的老师,我认识的朋友都是文坛大家,若是我将这件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在报纸上对你们傅家一番痛斥,将你谋害婆母,藏匿神药的事情揭露出来,你猜傅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傅安宁恨恨的瞪了回去,她竟没有想到陶梓轩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的,你知道!”陶梓轩冷漠的说着,他将一切都舍弃了,目的从来都只有那一个。
“将傅家藏起来的陈芥菜卤交出来,那是全民族的财富,不是你们傅家的私物!”
“把它交出来,从此两相安,否则,傅家的湮灭近在眼前!”他咬牙威胁道。
是啊,军阀们,列强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傅家这几罐陈芥菜卤上,如今他们还没有无耻到直接下手掠夺的地步,就算要下手,也得给自己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这叫师出有名。
如果陶梓轩将他的这些推测说了出去,被人渲染一番,傅家就完了!
那些贪狼的野狼们不需要去考虑其中到底是真是假,他们只需要知道有人给了他们一个借口,可以让他们光明正大的露出自己的獠牙,这就够了。
即便是假的理由,到时候也会成为真的理由!
一想到这个,傅安宁只觉得从脚底板窜上来一阵寒意,冻得她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旁边纪家的四少爷上前一步,挡在了傅安宁的身前,宽阔的背影直接讲陶梓轩不怀好意的目光给挡在了外面。
他沉声道:“怕是不能如陶先生所愿了。”
陶梓轩一皱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席上心头,他连忙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先生难道不知道?”纪四十分诧异的问了一句,旋即才恍然大悟,“陕城消息闭塞,陶先生这几日又在忙其他的事情,怕是顾不上外面的消息。”
“也罢,既然陶先生不知道,那我就告诉陶先生一下,省得您废了这般心思,到最后失去了一切也没能拿到您想要的。”
纪四的话让陶梓轩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忍不住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催促道:“你快说啊!”
“昨日,傅师长发出公函昭告全国,傅家从天宁寺□□取走陈芥菜卤十罐,其中一罐用于救治二少爷,和后续陈芥菜卤神奇之处的研究。”
“剩下的九罐,三罐赠予纪大帅,五罐赠与中央军绅士先生,还有一罐留在陶家,这是他们最后保命的东西。”
“中央军绅士先生和我的父亲接受了傅师长的好意,绅士先生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也送了一些礼物给傅师长,而我的父亲,也同样表达了自己的友好,他们同样发出了公函昭告全国,傅家从未想过要贪昧此等宝贝,只是怕有心人趁乱打劫,才暂时将陈芥菜卤给收了起来,若有人想要借此攻击傅家,无论是我们纪家军,还是中央军,都不会同意!”
傅安宁发现纪四有一个很特殊的说话习惯,他说话从来都不会放狠话,甚至每句话都是语气平平,仿佛他只是在和你唠家常一般。
可偏偏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脸色大变。
如今的陶梓轩就是如此,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