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是废了,圣上厌恶他如斯,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如今他确实已经没了东山再起的希望,可你以为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圣上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更清楚,他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他看重自己的名声,他绝不会让赵铭的污点在他的名声上留下半点痕迹!”
“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屠夫,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闹过状元府,凭什么就能引来圣上关注?因为这件事就在老百姓眼皮子底下闹起来的!一传十十传百,京中人尽皆知他又怎么可能不过问?!”
“如今赵宁在他眼里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是他杀鸡儆猴,让天下人知道他是个心怀天下的皇帝,像赵铭这样的背信弃义之徒,在他这里一定会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所以,你以为简单的把钱给了赵铭就了事了吗?”
“赵铭亏欠傅氏三十两银子,圣上将他身上的一切都收走,就连你姐姐的嫁妆都被暂时扣留,这事我都知道,可我一句话都不能说,因为这就是圣上的目的,圣上就是为了要让赵铭自己去赚钱,让他自己去偿还自己欠下的债!”
“让天下人看着,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他才算是解脱!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好皇帝!”
孙星娇这才知道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难怪来抄家的人将她的嫁妆另封了,难怪圣上会毫不留情的让他们两手空空就被赶出来。
“可是、可是我又不欠她傅安宁的,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爹爹,该让赵铭还的,就让他自己去偿还,女儿不想再跟着他了!”她哭喊着,她从孙大人身边挣扎开,跪扑到了孙丞相脚下,抱着他的双腿祈求着父亲能够将她留下,将她从火海中救出来。
孙丞相给她的回应是一个重重的耳光。
“啪”的一声,直接将孙星娇的哭声给打散了,也把孙大人想要继续劝的话给打得憋了回去。
姐弟二人直愣愣的看着孙丞相,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听孙丞相冷冷的质问着:“你真的没错?”
孙星娇害怕了,她的身体都开始不自觉的哆嗦了起来,她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没错,可是她不敢这样回答。
孙丞相也没指望她能回答,他冷声道:“圣上没有不许你们和离,这已经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你了,不然如今你已经和赵铭成了亲,是赵家的人,赵铭就是真的将你发卖了我也无话可说。”
“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圣上真的不知道?天下人真的看不出来?你以为你推脱责任别人就真的信了?我告诉你,做梦!”
“赵铭欠了傅氏三十两银子,你就得陪着他,督促着他去赚钱,什么时候银子攒够了,欠下的债还清了,赵铭解脱,你也才能解脱,否则赵铭的债一日不清,你就必须要跟在他身边一起赎罪!”
“可是……”孙星娇还想说些什么,可一看到孙丞相沉了脸,她瞬间吓得把一肚子的委屈全都憋了回去,只能低声的啜泣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扔了,如今你是赵家妇,随着你夫君同甘共苦也是你该做的!你若是想早点解脱,早点与他和离,那就踏踏实实的督促他去赚钱,攒银子!明白了吗?”
眼看着孙星娇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儿子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孙丞相只能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又何尝不想把女儿给接回来,可他不能。
早在御书房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圣上的意思,他总想着有他作为后盾,赵铭那厮无论如何总不敢亏欠了他的女儿,顶多是拖延着时间不肯和离,不肯放过他们家这个极大的助力。
倒也无妨,等他腾出手来,他总有法子让赵铭乖乖听话。
但绝对不是现在。
他沉着脸,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孙星娇:“回去把赵铭给看好了,告诉他,若是敢在这个时候找事,我要了他的命!”
孙星娇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她吓得连哭诉都不敢哭诉了,连连点头,生怕晚一刻自己也成了父亲口中“要命”的对象。
孙丞相这才满意的挥了挥手,让人进来将她好生送出府外。
被亲生父亲从家里赶出来,孙星娇只能茫然无措的站在相府前,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相府的方向,无声的哭泣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
这一个小插曲让孙氏父子二人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连带着孙大人再见到傅安宁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好脸色,臭的就像是茅坑里面的石头一般。
傅安宁翻了个白眼,臭脸就臭脸吧,知道他不痛快,她心里可痛快极了。
查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说算账了,就是想要把全部的账本都看过一遍,没个三五年都不可能。
内务府每日进出的账目不知道有多少,光是这些账本就放满了整整三个库,每个库都有不同的人来负责管理,为了能够早日查处结果,圣上直接给傅安宁拨了一大批人,每天就坐在内务府中翻阅账目,同时劈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来核对。
傅安宁觉得这种行为很傻,既然人家都已经把账本做好了,肯定不可能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查出来,不过既然是圣上下的命令让带的人,傅安宁也只能把人给带上,看着这帮人不断的重复着拨弄算盘的活计,一个个手速飞快,感觉就像是算盘成精了一样。
想查内务府的帐,从账面上看是绝对看不出什么东西的,比起他们算账到底算对没算对,傅安宁关注更多的是他们采买东西的价格。
就像圣上在御书房脱口而出的那枚一两银子的鸡蛋一样,傅安宁坚信这帮人要从账目上搞问题,直接从采买的价格上面做手脚是最容易的。
可这也是最难证明的。
她随手翻了几本帐,上面记载的内容触目惊心。
皇后娘娘一向以身作则,崇尚节俭,三年前娘娘衣服破了不肯丢,说是老百姓从没有因为衣服破了就不穿的,补上个补丁一样能穿,可就这个补丁,内务府报上去的是五十两银子。
六年前圣上南巡,途径一个江南小镇,正巧赶上了清明尝到了当地的青团,回京后心血来潮想要再吃一次,这帐本上便记下了,一个青团足足要三十两银子。
除去圣上自己吃的,还要再加上圣上为表孝心呈给太后的,赏赐后宫妃嫔的,赏赐前朝大臣的,总共加起来耗费了千两银子。
青团的味道确实不错,再加上到底是圣上赐下的东西,尝过的人一个个都赞不绝口,内务府打蛇随棍上,趁机就上了一道折子给圣上,说要在宫里特设一个专门做青团的小厨房,预算直接就写上了三万两银子。
还是圣上看了以后觉得太过奢靡才给驳了回去,否则一个小小的青团,比金子都要贵重了!
看着这些明目张胆记载在账目上的东西,傅安宁的嘴角直抽抽。
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也难怪人家都说“树小房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
一个人进了内务府,要不了多少日子便能买下豪宅,栽上新树,还能附庸风雅的在家里挂些充数的字画,其中的油水有多大,傅安宁这下总算是见识到了!
傅安宁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把价格给标高,无外乎就是“御用”两个字,挂上这两个字以后,哪怕是一枚小小的鸡蛋都不一样了,他们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说什么供给皇家用的东西,怎么可能和民间其他的东西是一个品级呢?
品级不一样,价格不一样也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理所应当个屁!
傅安宁恨不得一口啐在这些个尸位素餐的寄生虫脸上,挂羊头卖狗肉,这些东西品级究竟如何,价格究竟如何,谁心里都有数!
可究竟该如何才能证明呢?
傅安宁心里犯了难。
作者有话要说:参考了清朝内务府的腐败情况,从乾隆的时候内务府腐败的情况就已经很严重了,后面几个皇帝被坑得更惨,吃青团的例子借鉴道光,道光想喝片儿汤却被内务府告知没有,要花几十万两银子去盖个专门的小厨房,实际上一碗片儿汤估计也就几文钱
补丁也是借鉴道光,道光小气吧衣服破了必须补,引导了京中给衣服打补丁的风潮,他看见大臣裤子上的补丁,很好奇的问多少钱补的,大臣随口编了一个三两银子,道光惊叹:真便宜,内务府要五两!
实际上五两银子够做一屋子新裤子
另,鸡蛋的记载很多很乱,又查了一下也有鸡蛋两三文一只,到了宫里就变成三四十两一只的说法
最后:肯老头家清明限定青团真的好吃【口水,热乎乎的刚出炉的,一口咬下去~啧啧啧,那感觉棒呆
吃两个刚好欠着点,意犹未尽,吃三个又撑又腻,四个是我永远不敢挑战的高度【他家还非要四个一盒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