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很快成了她的继父，夏广生。
此时，再忆及这些，口中的烧鹅，顿时味同嚼蜡。
念姜已经多年没再吃过张记的菜，只有夏广生那个粗神经的，才会以为她还喜欢这些。
她重新清理好餐桌，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点开后，是大学好友杨漾，发过来的三段语音——
“苏念姜！毕业化妆派对，你好意思放大家鸽子啊！
“说好的要来【锄禾】陪我，一起日当午呢？
“现在距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你来，我还认你这个姐妹；不来，友尽前先用支付宝，帮我把今晚的账单结了！”
杨姑娘的语音里，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念姜看看空荡荡、冷清清的公寓，觉得人生如此美好，毕业第一天，的确不该过得这样糟糕。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已经在苏女士面前撂过狠话，独立工作赚钱养活自己，不再依靠夏家的一针一线。
既然今非昔比，结账单什么的，也要拿捏拿捏荷包再说。
是以，念姜乖乖回复两个字：【我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卧室洗掉泪痕，将自己重新收拾一遍。
化妆舞会嘛，当然要携带“战袍”过去，才能碾压那群妖艳贱货。
再次出门前，她将剩下那只未拆封的烧鹅，重新整理好，带下楼，放在了小区环卫箱附近的绿化带上。
真空包装的袋子上，写有当日的出炉日期。
她知道，小区里有一对跟随女儿来本埠打工的老夫妻，每天深夜、凌晨，都会溜进小区分拣废品。
有一次，她远远地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弯腰拣食着地上枯萎的蔬菜和干瘪的零食。
她想起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姥姥。
……
念姜开着苏女士之前留在小区的半新奔驰——所以这个时候自力更生之类的话是要暂时缓一缓的，赶到【锄禾】酒吧，她直奔杨漾等人所在的“冥王星”。
身材瘦高的侍应生将她拦住，认真劝说：“这位小姐，我们老板有规定，不允许未满18岁的少男少女进入。如果方便，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
“你特么瞎啊？”
念姜正要发飙，却突然转怒为笑。
她抬起细嫩的双手，为年轻的侍应生正了正领口的礼结，满意微笑：“不，你眼神儿真好！”
“可是，你身上的衣服……在这里……不好……”
青涩的小帅哥立即红了脸，说话也结巴起来。
果然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美丽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
旁边有熟练的领班赶过来，急急道歉：“苏小姐对不起啊，小刘是昨天才到岗的新人，有眼不识小姐姐您呐……杨小姐一直在‘冥王星’等着您，您里边请……”
念姜理了理裙摆，收割一路的高倍回头率，胸有成竹地踢开冥王星的大门。
然后，逐个欣赏一群妖孽们石化、并碎成齑粉的表情……
和预料中的一样——
大部分女生都在额头点了梅兰荷菊，cos建国前成精的各路妖仙；
考研成功的学霸班长，扮成了黑化后的嬛嬛，连花盆底鞋和深色口红，都和娘娘一般无差；
寝室长穿上了粉嫩嫩的护士装，随时可以穿越到夜勤病栋；
四肢发达的体育委员，用墨粉将整张脸和肱二头肌涂黑，穿上24号球衣，分分钟能用英语复述科比的退役宣言……
全场唯一相对正常、也比较眼熟的，是穿一身水墨旗袍，厚颜无耻地cos民国大小姐的杨漾。
之所以说这身装扮眼熟，是因为几个小时前，念姜已经在温家古宅，各种审美疲劳了。
盘发的旗袍少女杨漾，优雅，温婉……如果不看这丫脸部表情的话。
“靠，苏狐狸，你下午突然给我发信息，索要钱语的资料。我才知道，你居然去邻市的念慈古镇相！亲！
“还以为苏太后会拼命把你往大家闺秀里整，所以我今晚特意cos成江南大小姐，要和你一决高下……”
杨漾看着“战袍”加身的念姜，有点怀疑人生：“现在，老娘肚兜都穿了，你居然就给我看这个……高中校服？”
是的，出门之前，念姜特意从衣柜里扒出了高中的夏季校服，将长发拧成两条蝎子辫，挂在肩膀。
配上她抽条白嫩的四肢，以及眼睛里极富欺骗性的天真无邪，难怪连服务生，都要误会她未满18岁。
最后，正式让她秒杀四座、晋级盘丝洞洞主的，是一句话。
“靠，你们这群死跑龙套的……”
她乜斜着眼睛，冷艳又孤傲，和二十年前《喜剧之王》里刚出道的张柏芝相比，大概只差一支香烟的距离。
足够一堆死跑龙套的，跪倒在她的校服裙下唱征服。
为了追求完美，念姜从包厢中央的桌子上，拿起一盒香烟，取出一支。
刚放到唇角，旁边的“民国大小姐”杨漾，几乎要狗腿地帮忙点火。
下一秒，指缝中的香烟，被人毫无征兆地抽走。
清爽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虽然我很想养你，但是女人，还是只看自己的男人抽烟比较好。”
男人将掠夺过来的香烟，很自然地放入自己口中，点燃，品味，纸醉金迷。
念姜觉得吧，如果自己脸上挂有一副眼镜，此刻必定已跌碎成渣渣。
她心里相当懊恼，怎么把郑铂基之前也发过信息，邀请她来锄禾这茬给忘了呢！
这样一来，今晚在此“偶遇”这厮，实在正常不过。
“怎么，小半天前你还利用我，编派我和钱语的绯闻，去撩别的男人。现在却过河拆桥，不欢迎我加入你的派对？”
郑公子的语气相当委屈，也相当危险。
念姜内伤，天知道这家伙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
“哪能啊。郑公子真会开玩笑，承蒙您看得起，是我们蓬荜生辉、受宠若惊了……”
话音未了，郑铂基突然伸出手，紧紧扣住念姜的下巴。
她不得不将剩余的话打住，又急又气：“你放开——”
零碎的话语，在男人笃定的桎梏里，有些失真。
郑铂基不顾女孩的挣扎，只用越来越阴沉的目光，盯着她左侧的脸颊。
他的声音冷下来。
“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