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字一顿:“我已有爱人,那个人不是主上。”
他大概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直截了当的爆料,二郎腿慢慢收了起来。
而我只是看着他,没有目的,没有欲望。毫无头绪的,想起了一些过往。
那些落花逐水的年少逍遥,那些暗香疏影的风月缱绻。
分明是缥缈如烟的记忆,分明是期盼了好久的重聚,这一刻的感觉,却格外沉重。
使劲咽了咽口水,鼻腔内依旧酸疼难耐。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不会再回来。我很想他,却没办法让他知道。”
我的视线飘向窗外,满世界的梨花。晚晴风歇,云来云去数枝雪。
流景宫中唯一的娇色,四季不变。难道你从来都没觉得奇怪吗?
我苦涩一笑,随即恢复平常:“我在一次偶然中远远得见主上,险些错认,只因主上与他生有极为神似的一张脸。于是我费尽心思的入宫,愚以为多看几眼,便可聊慰相思之苦。事实上,除了容貌,他与主上再没有更多的相似之处。所以,主上实在是多虑了,我对主上,唯有景仰,并无其他。”
冰焰望着我,若有所思:“这么说,你是肯定不会移情别恋了?”
“我要的爱情,女主角只能是我,一个人。”
语毕施礼,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脸上有什么东西潸然滑下。不去管它,可能是兴奋过头了。看看冰焰的表情就知道,我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风调雨顺。灵界的改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卿婉习惯了我的早出晚归,不再整天哭闹。小家伙长出几颗牙后,特有成就感,什么都敢往嘴里塞,弄得螭梵成日里神经紧绷。
我开始注意与冰煜保持适当的距离,但每天见到他的频率却有增无减,好在我们对失踪前后的事情都很有默契选择了闭口不提,表面上的交往还算正常。与之相比,我见到冰焰的机会比往常少了很多,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祈年殿,似乎在有意无意的避开我,我倒乐得逍遥自在,把他的寝宫翻腾了个遍,却如大海捞针,两手空空。因我实在无从得知烛龙之翼究竟生得何等模样,直觉是一本书,却又不见得能够让人一眼看出是记载有绝世秘籍的书,是以搜寻工作进展得异常缓慢。
一日,趁冰焰午睡,我去书院继续“干活”,最终仍一无所获,出门却撞上一名满头大汗的侍童,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浣玉,你可知主上在哪儿?”
“不在寝宫午睡吗?”
“不,寝宫无人。霓裳殿下在前厅等了多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切,那就让她多不好看一会。
我撇撇嘴,慢吞吞的绕开侍童:“我们哪能干涉主上的去向,不过,我去帮你找找。”
原本打算直接去睡大头觉,经过冰焰的寝宫时还是忍不住拐进去看了看。
转了一圈,我有点纳闷,他睡前脱下的外衫都还叠放得整整齐齐,人就凭空消失了?想了想,绕过雕龙浮凤的大床,推开一扇隐秘的小门。
香罗铺地,红幔低垂,玉石阶层递而上,尽头是一方温汤浴池。
不出所料的看见那个人,他此刻懒懒地靠着池壁,双目半睁半闭,悠然自得。
我犹豫了一下,正准备退出来,却听他头也不回道:“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当年不知是谁常常死乞白赖着要我留宿,某次在被我以浴室太远梳洗不便为由拒绝后,这座完全照搬紫宸宫的套内浴池便横空出世。那人一脸坏笑着说,梨落,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如果你不习惯流景宫的侍女,我可以替代她们。要不,鸳鸯浴也行……
浴池最终成为摆设,只是从那以后,我偶尔会被他骗上床,然后衣不解带的在他怀中睡到天亮。
“浣玉?”
我回过神来,忙敷衍道:“我无意中看到了这扇门,一时好奇,所以……啊,对了,”我顿了顿,还是无法把“霓裳”两字挤出来,只得含糊道:“我只是通报一声,有人求见主上,嗯……我不打扰主上沐浴了。”
“既然来了,就帮我擦擦背。”
他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话,在水中转过身,伏在池沿上。
暖雾升腾,熏得人迷离若失。
我拿起一条毛巾,浑身僵硬地走过去。
他微微阖上眼,清莹秀澈的脸庞笼在水雾中,裸露在外的肩臂上不断地有水珠滚落。
我……我该从哪儿下手?
他大约等得不耐,皱了皱眉:“不会吗?”
我立刻牵起裙摆打了个结,跪下给他擦背。慢慢的,越来越多的汗珠从额头滑落颈间,将长发黏在滚烫的耳根后。他腰部以下都笼在雾气中,我牢牢盯住自己的手,都快变成斗鸡眼。
更要命的是,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我的脸,氤氲的紫眸格外勾魂。
一个恍神,颈项被一条湿漉漉的手臂勾住。
我猝不及防,“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整个人倒栽葱似的跌进水池,咕噜噜地猛灌几口热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