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口气,瞅瞅池边的野蛮女:“你很喜欢看人洗澡么?”
她立马转身出去,嘟哝道:“脏兮兮的,宫主什么眼光!”
此话……还可以再大声点么?我哪里脏?不就是多了点灰么?还是被你们的破屋子给整的,伤屁股又伤自尊!
我郁闷的爬到浅水处坐好,慢慢脱去贴身小衣。这里实际上是个天然温泉,泉眼在池中央汩汩冒泡,四角的龙嘴各含一颗碗口大的夜明珠,银红轻纱层层叠叠的绕过屋梁垂下,雾气缭绕中,整个房间都氤氲着淡粉光晕。
柔柔的水滑过肌肤,既来之则安之,我靠在池沿边闭目养神,原想借机盘算好下一步,谁知半宿的紧张经不起半刻的松弛,眨眼功夫就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暖春午后,满院梨花,风过似飘雪。我趴在凉亭雕栏上逗弄竹笼里的小鸟,清香的花瓣洒了满裙。长廊尽头走来一个人,杏色薄衫勾勒出修长的身段,俊逸的面容上犹带几分少年的青涩。
“落落,送你一样东西。”弄月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
凉凉的圆环滑进我的手腕,我定睛看去,是一只碧绿的玉镯,不带一点瑕疵,晶莹通透。
“真漂亮,哪儿来的?”我爱不释手。
“你喜欢就好。”弄月抬眸看向繁花深处,“可能是我父母留下来的吧。师父说,他收养我的时候,我身边就有两样东西,一是月华剑,另一样就是这只玉镯。”
我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寂寥,下意识的就挽住他的胳膊,柔声说:“月哥哥,不要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你身边一直有我,还有爹爹啊,我们就是一家人。”
弄月笑了,他伸手捏捏我的鼻子:“落落,如果上天对我有什么亏欠,你已经是最好的补偿。我没有遗憾。这个,是送给你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喜欢吗?”
我使劲点头,心中满满的幸福。
睁开眼,香消云散,薄纱轻舞。我怔怔的抬腕,抚弄着腕上玉镯。自从我来到这个身体,就一直与它为伴,我并不讨厌这份温润的触感,所以也没想过要取下来。然而直到此刻,我方知晓它对梨落的意义。也是第一次,我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原来梦中出现的一幕幕都是真的,是过往的回忆,梨落的意识并没有消散,甚至正在一点点苏醒,如果在她完全醒来之前我还没有回去,会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你怎么还没洗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红衣女子推门而入,放下手中的一叠衣物。
我无精打采的回答:“你别看我,马上就好。”。
她瞪我一眼,关门。我拉过浴巾裹在身上,不忘从换下的衣物堆里翻出装镇灵珠的荷包。嗯,泡久了,头有点晕。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发现周围的景物开始旋转,紧跟着脚下一个踉跄,身子骤然一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软的床!
我卷着被子左滚右滚,惬意得不想睁眼。最后,被子被人强行拉开,我极不情愿的眯眼看去,一团火红。
“醒了还装睡?”那团火红不满的抱怨,“洗个澡都能洗昏过去,我真服了你。上官凌风居然有你这么个娇弱闺女,名不副实。”
昨晚的事慢慢回到脑海里,我猛地坐起身,忍不住哼了哼,因为全身酸痛得像要散架,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条件反应的第一个问题:“你帮我换的衣服?那我不是被你看光了?”
红衣女子杏眼圆睁,眼看就要爆发,我连忙抢先开口:“算了算了,我不计较。我昨晚是累坏了,外加被你吓到了,你也有责任不是?”
她十分不屑:“你乱闯玄明宫,没死已是万幸。若非宫主有意于你,我早砍了你,平白吓你做什么?”
好强悍的逻辑!
我不敢争辩,跳下床,等候已久的婢女们便要上前为我更衣。
我挥挥手:“免了,我自己来!”
“你还想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么?”红衣女子冷不丁反问。
我噎住,这人跟星璇真是同类,什么欣赏水平!
只不过,人在屋檐下,暂且低低头吧……
穿戴完毕,浅绿广袖裙摆华丽的铺在脚下,两名婢女竖起一面铜镜。
镜中女子双瞳翦水,唇如落樱,银白梨花盈盈绽放眉间。长发绾起少许,玉簪顶端垂下几颗圆润的珠子,随顾盼轻颤。
“你收拾一下,其实,也还……过得去。”野蛮女说话的语气难得正常。
我极配合的嫣然一笑:“口是心非的人会长猪鼻子哦!”
想赞美就不能直白点么?昨晚打击我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含蓄?
她没反应过来。
“别看了,万一看上了怎么办?”我冲她抛个媚眼。
“再胡说,我杀了你!”野蛮女不解风情的怒了。
“那说点别的,红凤姐姐,你不生气的样子比较好看呢。”
“少来,”野蛮女的脸可疑的红了一点,“谁是你姐姐!”
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她真的是红凤,玄明宫的左护法。之前不敢确定,是因为她的气质实在不怎么像传说中的杀手。潋晨看起来比她专业太多。不过,红凤这种类型显然比较可爱。
我心情大好的往门外走去。
一只脚迈出了门槛,却被她喊住:“你去哪儿?宫主不在,临出门时也没说让你走。”
你让我走我还不走呢,好不容易摸进来的,他不在更好——
“我就在园子里放风,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