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动作果然一顿,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上官凌风就一个女儿,能许几次人?若是杀了我,他女儿便成了寡妇,他舍得么?他日我成了傲龙堡的乘龙快婿,自然不会亏待你。话说回来,若非亲眼所见,我还真不信世上竟有如此水灵的人儿,便是花下做个风流鬼也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忽然卡住,他的语气变了调:“是谁?”
我正觉奇怪,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可真不要脸,听不出人家不愿意么?”下一刻,我被人抓住手臂拉下床,跌进另一个怀抱。吃力的抬头,华丽的绯红蔓藤跃入眼帘,褐色双眸平静无波。
绯红蔓藤的主人并不看我,抱起我就往外走,搁在那人脖子上的剑轻松收回,我听到重物落地之声,大吃一惊。
“你杀了他?”
“杀他和嫁他,你选哪样?”
镇灵珠回到我手上,我脊背发凉,明智的选择闭嘴。
沿途安静得有些诡异,我几次想开口问他弄月和星璇在哪,可是看看他那张写着“别惹我”三字的冰雕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走过一段黑黢黢的小路,他放下我,抬脚踹开一扇门,屋里的人讶然转身,正是那个白胡子老头。
“解药。”
这人的声音怎么总是一个调调?没点起伏,还惜字如金。
老头后退几步,睁大眼定定的望着他,片刻后,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无比。
冰雕脸颇有耐心的等他笑完。“别让我说第二遍!”
老头置若罔闻的颤声道:“向秋那个贱人果然还是出卖了我。她现在哪里?”
“你也配提出卖两字?”冰雕脸平静的说:“别急,你今晚就会见到她。”
老头眼中流露出惊恐,仍强作镇定道:“你若是答应不杀我,我可以给你解药。”
“呵……”我没听错吧,冰雕脸居然哼笑了一声:“堂堂的金蛇护法,居然沦落到用解药换取性命的地步。我若是你,早在二十年前自尽,何苦躲进这种不入流的小帮派里苟且偷生?既是怕死,你当年又怎敢去做那伤天害理的事?血债血还的规矩,还能讨价还价么?”
老头的脸部抽动了几下:“当年一念之差,已经让我落魄至此。如今我什么都没有,连武功都被废去,这难道还不算惩罚?冤有头债有主,你为何不去找那个人要回属于你的东西?”说着,他扑通跪下,“求你看在过去的主仆情份上,饶过一命。”
“情份?”褐色双瞳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轻抚额角伤疤:“你看清了,这就是你留给我的情份。二十年前你害我家破人亡,亲人离散,只为满足一己私心,但没料到黄雀在后,现在又如何把责任推给他人?属于我的东西,我自然会一样样要回。至于你,”他挑眉一笑,邪气顿生:“把解药拿出来,我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点。”
老头面如死灰,却不得不转动床柱,只见一个多格柜从床板下升起,他颤抖着手打开其中一格,取出一个青瓷瓶紧紧握着,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没了机会。
褐眸中闪过一道寒光,金属破空的声音响起。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睁眼。两人的一番对话只让我听出了他们之间似有家族恩怨,但我实在不理解潋晨杀人之前的麻木甚至于快意,夺去一条人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我终于看到了隐匿于平静之下的另一个江湖,恐惧随同暗夜一寸寸浸染了整颗心,我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想回家,回到爸妈身边。
“你能不能把头抬起来?”此番的语气带了点无奈。
“干……干嘛?”我手心都是汗。
“你想一直这么靠在我身上吗?”
我讪讪的依言而行,他把小瓶送到我嘴边,凉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又粘又苦!我皱眉,眼珠不错的盯着他看。浓浓的血腥味冲进鼻子,我才不要看地上!
他侧过脸,淡淡的说:“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吧。”
他将我扶坐在一张椅子上,自己走向床边,翻腾小柜里的瓶瓶罐罐。
慢慢感觉到手脚开始有血液流过,我睁开一条眼缝,试探性的唤着背对我的那个人:“潋晨?”
他停了停,没理我,拎起一个小包裹,大步向门外走去。
我赶紧站起来,两只腿抖啊抖的,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还有两个同伴,早上你也见过的,他们在哪?”
他拨开我的手,把小包裹扔过来:“你去南门外的马车上等着,别跟着我碍事。”话刚说完,人就闪进了夜色中。
我一秒钟也不敢多留,直朝南边奔去。
爬上马车没多久,就见潋晨一手拎着一个人跳下围墙。
“不是有解药了吗?他们怎么还是这样。”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弄月和星璇,有些着急。
潋晨面无表情:“习武之人的内力越深厚,恢复时间便越长,过程也会更痛苦。过了今晚应该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