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鹤安神色黯然,将那皱巴巴的和离书拾起来展整齐,靠近过来。
苏禾抬首愕然看着他,哭得双眼鼻尖都红红的,软糯糯的哽咽道:“骗人!这分明就是殿下的字迹。”
段鹤安轻叹,低声道:“阿禾向来爱学写孤的字,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也之前曾想把苏禾学他字迹的毛病改改,可是改不过来,阿禾还乐在其中。
苏禾泪眼汪汪地看着太子手里的和离书,轻抽了一下,她写的?
“我怎么写这种东西。”
段鹤安沉默地靠她身旁,宽肩抵小肩,将和离书撕成碎片。
和离书是她写的,他们死撑一年多的关系,终于瓦解。
半年前林容笙从庐州回到京城,苏禾便与他有意无意的置气,她将和离书写下给于他,段鹤安斟酌许久,最终依了她的意愿。
那天雨下得很大,她得尝所愿,却整一日不在东宫,寻到她时,人已摔落在长阶之下,而他在苏禾手里寻到的是段宸的玉佩。
段鹤安看着苏禾试问的眼眸,如实道:“因为阿禾不曾喜欢过孤,你说得对,孤骗了你,我们根本不相爱,是孤强要了阿禾,强取豪夺娶的你。”
此话一出,苏禾一怔,手指微僵,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她不曾喜欢太子吗,除夕时她曾忆起那个的片段,那个赤身燥红的他,扣紧着她的腰。
眼前的段鹤安说得格外平和,他苦笑一声:“孤是个恶人,惹阿禾讨厌,近两年来你都在想离开东宫,写和离书最正常不过了。”
苏禾低下首,一时不敢正眼瞧他,段鹤安顿了片刻,伸手来想搂她,她去缩起身子退了退。
那片段记忆越发清晰起来,有酒味,她记得那个的痛楚,很粗暴,仿佛要将她撕开,疼得深刻。
段鹤安的手僵住,缓缓收回来,神色黯然,果然她开始回避了,她失忆来半年的感情抵不过这个真相。
段鹤安竟想赌一下阿禾的选择,“你现在知道一切了,阿禾还想要和离书的话,孤可以写给你。”
苏禾身子颤了下,抬首看向太子,他眼眸里全是黯然伤神,不再靠在她身旁,则是退到了马车的另一旁。
苏禾哑了哑口,却不知如何开口,怎么突然就说到和离了嘛,她只是没想到这个所依恋的男人,却是如此和她成婚的。
她托起脸,早已心乱如麻,原来是被殿下强的,回忆里他满身躁热像极了他的辣椒病症。
阿禾不想和殿下和离,可是她有些怕他了。
苏禾缩在马车角落里,眼泪干了不少,可心里五味杂陈的,现在只有殿下对她好了,她真的要和离吗。
段鹤安也沉默无言,如果可以,他像骗她一辈子,但宁愿她是从自己口中得知,也不想她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或许他们都应该互相冷静一下。
两个人的气氛第一次冷成这样,伴着马车的悠悠声,回到东宫。
段鹤安本下意识托她下马车,又怕她退后,只能不动声色,缓缓往寝宫去。
苏禾见着他,心里酸酸的,为何一直都是她在委屈啊,她还不知道殿下可是把她当成替代品,还有他和林姑娘到底什么关系,旧情人?
他刚刚说的喜欢她是不是真的嘛。
那晚若殿下是无意识,他们行了那荒唐事,殿下娶她,也还为了她抛弃旧情人……
现在阿禾喜欢殿下,她该去追究往事吗。
旧情人!苏禾更难受了,他有旧情人啊,刚刚殿下都没给她解释!还有兄长的事。
回来后,二人都没有说话,段鹤安只想等等,不知道阿禾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想,和离是不可能的。
连晚膳都不是他们在一块吃的,阿禾想好,只要她吱一声,他就去陪她,可惜她什么都没有吱。
书阁里,苏禾今早弄得乱的书架已被整理好,那本《春秋》安然放在她够不到的地方。
段鹤安沉思许久,把怒火转到别处,这苏世子着实惹人气恼,依他所见,不必等到秋后,暗自找个方式除之。
阿禾越是在意这人,他就越想发怒。
还有那段宸,活生生的苍蝇,一次次想挑拨阿禾,上次还没挨揍够?思来想去,段宸是个文人,向来不习武。
段鹤安将刘桂叫来,交代他派几个暗卫去把文轩王揍一顿,若不如此,难解他今日之火。
刘桂躬身,为难道:“殿下,这怕是不妥。”
段鹤安道:“如何不妥,孤又不是要他的命。”
刘桂只好接令退下去,要找几个下手快的,盖头便是揍。
夜幕降临,段鹤安又游到了碧清园,坐在长亭之中,石桌上是清酒与几碟下酒菜。
今夜月色刚好,只是不知阿禾今夜可还让他上床睡,段鹤安端起酒杯饮下,便吩咐奴才给苏禾送往莲子汤。
苏禾则在寝殿的贵妃榻上托着脸看岚儿绣花,一针一线绣得好看,岚儿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不然没事绣这么多香薰包做什么。
宫里头奴才间不准谈情说爱,苏禾道:“岚儿要是有喜欢的人了,跟我说,不决计不会阻拦你们。”
话说得岚儿都红了脸,苏禾随即又追问到以前她和殿下的关系是不是很僵。
岚儿闭口不提,这是太子吩咐过的不准提二位主子之前的关系,但总的是没有现在美满了。
不过今日两位主子似乎又吵架了,同在东宫都避而不见。
苏禾趴在榻上长叹,随即有人端碗莲子汤来,说是太子殿下命人做的。
虽然心里乱糟糟的,可听到这莲子汤也抿了个笑出来。
她曾念过,若以前的记忆不合她意,那不要了,苏禾现在一点都不想记起以前来,虽然她都已经知道了。
直到夜有些深。
这莲子汤也喝了,苏禾也沐浴了,那太子还在碧清园喝闷酒呢。
苏禾给卧殿留了个门,便上了床就睡,阖目许久,半醒间时,房门就响了。
那太子轻手轻脚地就走进来了,要不是苏禾没睡着,还真不知他何时来的。
苏禾半睁眼偷瞧一眼又闭上,段鹤安将衣物脱后,便上来搂住了她,身子柔柔软软的,这下她没有躲开他,不免微扬唇角。
苏禾微蹙眉,因为他身上带着些许酒气,细语道:“殿下去沐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