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胧,院中廊下的侍女小厮们忙得热火朝天。
阿绥沐浴完穿着正红色的中衣坐在榻上捧着一只精致的小碗吃着早膳。
陶芝匆匆过来一瞧,竟吃的是赤豆元宵,伸手夺过来,吩咐知语去拿些胡饼之类的干食。
阿绥看着自己突然空了的手,眨巴眨巴眼睛,抬眸委屈的看着陶芝。
陶芝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顾不上这个小祖宗,安抚的摸摸她的手:“过会儿穿上喜袍,娘子可去不了净房了,少用些汤汤水水的,听话。”
说完在内室看了看,拿了桌案上的一只托盘便大步出去了。
“娘子还要再用些吗?”知语看了手中干巴巴的胡饼问阿绥。
阿绥摇摇头,她觉得今日还是少用些吧!
要说今儿最闲的就是阿绥和陪着她的知语了。
看着外面的人为自己忙得脚不着地,阿绥有些心虚:“我就什么都不用管嘛?”
“娘子今儿的任务便是打扮的美美等着郎主来接呀!”知语一边替她摇着扇子一边说道。外面的事务有陶嬷嬷和怀国公府的几个有经验的老嬷嬷管着,她们帮忙说不准还是添乱呢!
再说娘子是主子,要是什么都要主子管着,下面的人岂不是没用。
按大周的习俗,新郎会在黄昏时分前来迎亲,阿绥数了数嘟囔着:“还有好久他才会过来呢!”
“时辰会过的很快的,等您穿戴好,还要拜别怀国公和夫人,还要去佛堂上香,很多事情呢!”知语笑着说道。
果然如知语所说,等着阿绥穿上喜袍,化完大妆已经过了中午了。
阿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傻眼了,她实在是说不出好看之词。
但听着梳妆嬷嬷满口的称赞,身旁陶嬷嬷也是满意的直点头,阿绥不确定的看向一同傻眼了的知语。
对上知语的目光,阿绥忍不住笑出声,看来还是有人和她一样的。
这妆面旁的还好,可真的很白,很像话本子里头的女妖怪。
“都要化成这般模样吗?”知语替阿绥小声问道。
“你年纪小,不知道就要这样才好看。”梳妆嬷嬷行走在各个世家公侯府里,不知帮多少小娘子上过妆,自是了解这些小娘子的想法的,摆摆手一副你不懂的样子。
陶嬷嬷估摸着时辰给梳妆嬷嬷塞了一只大荷包:“今日辛苦您走这一趟了。”
“今后还需要夫人多提点呢!”梳妆嬷嬷也不推脱,笑呵呵的收下来,对着阿绥微微福身。
夫人?
两人交换过婚书,虽还未行大礼,但实际上已经结为夫妻,自然称得一声夫人。
阿绥觉得面庞一下的就热了,在陶芝和知语鼓励含着笑意的眼神下,别别扭扭地抬手:“您客气了。”
梳妆嬷嬷见惯了新妇娇羞的姿态,笑着退下,在小侍女的带领下到外面的席面上入座了。
“娘子,我们去正厅吧!”知语扶着阿绥站起来。
阿绥的婚袍凤冠是按照侯夫人的品级着装,佩戴完整宛若顶着个大石头在身上,阿绥那小身板怎的吃得消。
阿绥由知语搀扶着小心翼翼往正院走去。
怀国公和国公夫人正坐在正首上等着阿绥拜别,郭含芷和郭如瑰还有叶冬荣站在一旁。
叶氏看着立在堂中的阿绥,忍不住抹了抹眼泪,这么长的时间的相处,阿绥和他们早就变成一家人了,她心底也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阿绥谢过姑父姑母这段时间的照顾。”阿绥真心诚意的磕了三个头,她何其有幸能得他们的疼爱和照拂,她从未感受到的亲情便是他们给予的,她只盼望着他们能福寿安康,长寿绵延。
“快起,快起磕疼了吧!”叶氏忙上前扶起她。
阿绥听她关切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摇摇头:“不疼的。”
郭含芷上前道:“不要这么伤感啊!又不是见不到阿绥了,离得又不远。”
怀国公应声:“娇娇说的是。”
“对,大喜日子得要高高兴兴的。”叶氏深吸一口气拍拍阿绥的手。
阿绥“嗯”了一声,便要点点头。
谁知脑袋上的凤冠太重,这一动,只觉得连带着脖子都摇摇欲坠,阿绥惊呼一声。
知语忙上前扶着。
这一通手忙脚乱冲淡了方才的伤感。
外头突然想起鞭炮声,这是李寅过来迎亲了。
叶氏从陶嬷嬷捧着的托盘里拿起却扇递给她,嘱咐道:“这要等着进了新房之后才能拿开。”
阿绥不敢再点头了,只乖巧的应声。
新娘的脚出了门便不能落地,需要由着兄长背着送到障车上。
阿绥看着叶冬荣害羞的说道:“麻烦兄长了,我今日有些重。”
叶冬荣被她逗笑,他虽是个读书人,但平日里并不疏于锻炼,他知晓有个健康身体的重要性。
外头燕国公府的侍卫前来催促。
“新郎这是着急了。”一旁观礼的人打趣道。
阿绥满脸通红,但敷着厚重的铅粉看不清她的面色,又加上带着重冠,肩膀不得不挺立起来。
旁人看了只觉得不愧是要嫁给魏候的女郎,那份从容的气度看着只让人称赞。
叶冬荣轻叹一声,眼里闪过一抹遗憾但很快的掩饰住,蹲在阿绥的前方:“妹妹请。”
阿绥心惊胆战的伏在他肩上,深怕压坏了他。
知语也跟在后面小心扶着。
离大门越来越近,喧闹声越大。
阿绥隔着却扇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同色喜袍的李寅。
李寅眼角眉梢带着笑意,与他素来的形象格外不同。
李寅阔步上前从叶冬荣背上接过他的新娘,像他道声谢,横抱着阿绥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障车上。
叶冬荣捏了捏因紧张而汗湿的手心,能得魏候一声谢,想必父亲也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