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拿起小几上的巾子,将她面颊上挂着的泪珠擦干。
被泪水冲洗过的眸子明亮动人,挺俏的鼻尖泛红,阿绥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别担心,只是小伤。”李寅轻扯了唇角。
阿绥眼睛又起了薄雾,这么浓的血腥味,又怎么会是他嘴里轻飘飘一句小伤呢!
小手推搡着他,又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只虚虚地碰着他的臂膀,软声央求他:“您快放我下来。”
“我放你下来,不许再哭鼻子了。”李寅凤目沉沉,低声道。
阿绥努力吸吸鼻子:“嗯!”
李寅这才松开她。
没了他结实臂膀的束缚,阿绥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手指揪在了一起,咬着唇,憋着眼泪,坐到他身边。
纤细的手指被她自己揪得通红,搭上他的领口便要开始帮他解扣子。
“阿绥!”
李寅眼神难得的凌厉,手掌握住她细弱的手腕。
阿绥眼泪包着泪:“你别让我担心。”
李寅手掌松了就紧,紧了又松:“乖,不好看。”
阿绥固执的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含着执拗,大氅领口的一圈白毛衬的她小脸白净又乖巧,李寅哪里受得住,无奈妥协地放开手,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阿绥往他身边靠了靠,丝毫不嫌弃冲鼻的血腥味。
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外袍的扣子,腹部的那块衣料颜色格外深,阿绥仔细摸了摸,手指染上血迹,也摸到了外袍上被刺穿的两寸口子,阿绥手抖得不行,脸色比李寅还难看。
“阿绥,出去吧!叫他们过来处理。”李寅心中不忍。
阿绥不理他,伸手将外袍拉下,里面的白色中衣露了出来,鲜血已经将腹部的整块衣料染红。
大门突然被推开,几道身影进来了:“快,快,快,钟太医过来了。”
知语捧着铜盆和已经许久未见的赵恃一同进来了,身后还有两位陌生人,便是钟太医和他的小徒弟了。
李寅松了一口气,摸着阿绥的小脑袋说道:“太医来了,阿绥放心了吧!”
阿绥不说话,只避开他的手飞快的起身,给太医让出空隙,自己站到了一旁。
李寅攥了攥虚空的掌心,知道她生气了。
待把钟太医送到榻旁,赵恃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观李寅的神情知道在他控制的范围之内,放下心。
李寅冲他使了使眼色,赵恃看向一旁的脸色苍白的阿绥。
心中了然,带着笑道:“小尼师,你还俗啦?”
阿绥正看着钟太医拿着剪刀剪开李寅的衣服,闻言勉强对他抿了抿唇:“嗯。”然后又把眼色落到钟太医手上。
放轻自己的呼吸,深怕打扰了钟太医,看起来比李寅这个病人还紧张。
赵恃不经意地上前挡住阿绥的视线:“那感情好,等……”
阿绥小脸紧绷,奶凶奶凶的,严肃看着他:“赵郎君,你不要说话了。”
赵恃:……
???
李寅忍不住嗤笑一声,笑过之后又是一阵心疼,冲她招招手:“阿绥过来陪我。”
阿绥犹豫了会儿,还是乖巧的上前,心中的气闷,在他需要她的时候,都可以消散。
她小小的一只蹲在榻旁,给钟太医留下很大的空档。
李寅握住她的冰凉凉的染了他血的小手。
知语给阿绥端来一只月牙凳:“娘子。”
阿绥起来坐下,手一直没有放开。
太医的小徒弟拿着消过毒的巾子,将李寅露出的伤口擦干净,伤口翻着血肉露了出来。
李寅空着的手掌盖上阿绥的眼睛:“别看,听话。”
钟太医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到李寅和阿绥的亲密,恭声道:“侯爷过会儿卑职会用桑皮线帮您将伤口缝合起来,再涂上药膏包扎起来。”
李寅颔首。
阿绥的睫毛在李寅的手掌中飞快扇动。
不知过了多久,阿绥感到钟太医离开了卧榻,身边也空旷下来。
李寅慢慢拿下手掌,阿绥飞快扫了眼他缠绕起来的腹部,也不看李寅的脸,只起身寻找着钟太医的身影。
李寅看着自己手掌中多出的水渍,喉咙收紧,便是方才钟太医缝合伤口的疼痛也没有现在心口的刺痛疼的厉害。
“钟太医,郎君伤口可有什么要注意的?”阿绥轻声问道。
钟太医正看着他的徒弟写药方,闻言说道:“让府里的大夫每五日给侯爷换一次药,若是不放心也可以派人进宫请我过来,除此之外还需忌口,生鲜辛辣的一律不可食用,侯爷身体康健养伤半个月便好了……”
阿绥点点头,牢牢记在心底,乖乖对着他笑了笑:“多谢您,麻烦您了。”
李寅目光柔和地看着屏风后阿绥的身影,赵恃孤零零地坐在一旁,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把钟太医送到这儿,就该离开了。
“表哥好福气!”赵恃酸溜溜的说道。
李寅瞥他一眼:“啰嗦,东西收好了?”
赵恃也认真起来:“表哥放心。”
李寅漫不经心的说道:“回去后,交给舅舅,让他明日进宫。”
赵恃听他这口气,问道:“表哥,那您?”
李寅幽幽道:“我自然是在家里好好养伤了。”
赵恃:……
他从铁血战场中受了那么多伤都无碍,都好好活了下来,这会儿到装的虚弱无比了。
“侯爷,世子,卑职告退。”钟太医领着他的徒弟绕回来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