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突然间就想起自己悄然离开封地的那个晚上,当时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眼睛湿润,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在他转身离去之时,盈盈朝他福了一礼。
没想到,那是前世,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思及从前种种,萧恪心里那股沉郁多日的浊气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宫里形势复杂,耳目众多,不是说话的地方,此刻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萧恪目光微闪,有些不自地道:“沈小姐,你不必担心。我就是有几句话想问你,说完了自然会让人把你送回去的。”
他思忖片刻,又道:“方才那小宫女,你不必担心。她不会说出去的。”
这叫什么话?
有什么话不能大大方方的问,非要挑这种时间在这种场合?
万一叫人发现了,不仅是她完了,还会影响镇南侯府名声。
沈柔嘉心里的那股愤然显然还没有消散,心中的话不自觉就脱口而出,道:“宁王殿下,那日撞到你和叶小姐的事,我是无意的,事后我也从不对人提及,你大可不必担心。”
话落,她又接着道:“那天在大相国寺,如果我知道你也在,如论无何我都不会到后山去的。”
萧恪冷哼一声,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说不说,旁人知道又如何,难不成叶家还能硬逼他把人给娶回家不成!
这种事情传出去,将来抬不起头做人的是叶家。
“今天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件关乎你们家的事情。”萧恪面色肃然。
自己与宁王并无交情,就更没有什么可私下相商的事情。他冒着风险,特意让人把她拐到这里来,又语气郑重,莫是……
沈柔嘉心中一凛。
“是不是我爹爹他出事了?”沈柔嘉低声惊呼道。
这样的聪慧,单单凭他一句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萧恪觉得,自己更看不清楚她了。
“我现在说的话,你要一字不差的记住了。”萧恪向前走了一步,轻轻地道:“有人盯上了福建的海上的生意,少不得要折腾一番。有些事情,别人未必是不知情,只是想趁机看个明白罢了。”
爹爹战功显赫,谋略过人,在福建经营多年,把福建围得像块铁桶似的。从前也必定会有不少人曾打过海上生意的主意,甚至勾结倭寇上岸伤害无辜村民,爹爹都处置的得很好,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可是宁王也没有必要无的放矢,冒着风险告诉她这样一句话。
这其中涉及到的,一定都是让他忌惮的人。可世上能够让宁王忌惮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人。
沈柔嘉顿时心急如焚。
萧恪目光宁静深邃,说话的时候音调平缓,声音温润,就像在谈论着今天天气好不好似的,“你出宫之后,就让人快马加鞭,立刻把消息送到镇南侯手里。”
“我晓得。回去之后,我立刻就将此事告之于我兄长。”说着,她盈盈朝萧恪福了一礼,感激道:“宁王殿下的大恩大德,臣女铭记于心。若是他日有机缘,臣女必当报答。”
也当是了结前世之种种了吧,这是他亏欠她的,萧恪心道。
萧恪不置可言,他转身率先出了小院。
那小宫女立刻就闪身进门,笑盈盈的朝沈柔嘉道:“沈小姐,奴婢给您领路,皇后就快要到了。”
沈柔嘉飞快的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和来时之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座僻静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