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怎么敢……我不应该……】
【我怎么会又做梦了呢?】
【呵呵,真可笑……我……怎么有资格……】
最开始只是一些细如蚊讷的低语,像是有人在他耳边不断低喃,又像是他自己在控制不住地喃喃自语。
随后便是头痛。
头痛之后……是奇异的幻觉。
宴珂只觉得自己恍恍惚惚似乎换了个壳子,又换了个地方,不再是人间贵公子宴珂,而是一名周身惨白,上身为人,下·半·身却生着狰狞蛇尾的怪物,被无数咒法死死钉在黑牢之中。
那些咒法在他皮肤表面自行游走,在坚不可摧的皮肤上刻出深可见骨的纹路,榨出黑红粘稠的血液。
那种几乎快要让人神智都陷入疯狂的痛苦,让“宴珂”的幻觉一瞬间变得无比真实,他甚至觉得……那个名为“宴珂”的人,那发生在山洞里,与那名唤作季雪庭的仙人的相遇,仿佛真的只是自己的妄想而已。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又生出一股刻骨铭心的憎恨和痛苦——对自己的憎恨和痛苦。
那些咒法随着他的情绪,明明灭灭,游走得更快了。
“住手!天衢仙君!你原本就神魂有损,再这样下去,你会万劫不复的——”
一个青衣道人正站在远处,因为阵法所阻而不能靠近,只能喊道。
“嘻嘻嘻嘻……”
而伴随着愈发尖锐的剧痛,他却情不自禁地开始笑起来。
“你不懂,太常君……你不懂……”他轻声低语,像是说给远处那个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最开始一千年,我一直在找他,然后我总想着,等我找到他了,我一定要好好对他,绝不会再像是当初那样骗他……害他……。可是后来,后来我一直找不到他,所以我去看了幻天水镜,我去看了,我对他做的那些事情……”
他忽然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团又一团污血。
“然后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跟他在一起。”
天衢仙君看着阵法之中那些污血幻化而成的黑蛇,轻声说道。
“……连想都不应该想。”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蛇尾倏然一展。
所以的心魔妄念,那些漆黑狰狞的黑蛇,几乎尽数被他自己瞬间碾碎。
……
“宴公子——”
“宴公子?”
“宴公子!”
季雪庭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宴珂的肩膀。
也不知道这位小公子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最开始是好一会儿没有理会季雪庭。
季雪庭看他脸色无比难看,本来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想用手去探一探,却没想到宴珂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径直从石头上跳起来,躲开了季雪庭的手。
季雪庭:“……”
宴珂喘着粗气站在那里看着季雪庭,嘴唇微微颤抖。一时之间,如同周公梦蝶,不知自己究竟是周公,亦或是蝶。
他是宴珂。
他是……怪物?
不对,不,他是宴珂,他是宴珂。
面前的季雪庭跟他说了,他的名字叫做宴珂,他是……被季雪庭救下来的凡人世家公子宴珂。
混乱的思绪之中,幻境中属于怪物的那点绝望却依稀还残留在他的意识之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