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头猛地一跳,堪堪忍住回过头去看帝王脸色的冲动。
“姐,你怎么还是出来了!”
宫绫质看到宫绫璟之时,面色顷刻间就变了。
他看向宫绫璟身后,震怒地朝凤天凌和晚七大吼:“你们嫌她受的刺激还不够大是不是,居然让她出来了?非得让我姐亲眼目睹这一幕!?”
凤天凌一勒缰绳,皱了皱眉,“拦不住。”
晚七一声不吭,紧紧盯着前头马上的宫绫璟。
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双眸死死地看着前方,面容看似还算平静,但那双拉着缰绳的手却一直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细嫩的掌心已被缰绳勒出青紫的血痕,可她却仿佛还浑然不知自己使了多大的劲。晚七看得暗自心惊,她从未见过公主这般模样!
“公主,您冷静些——”
两方将士本来一直在注意着宫绫质和焰溟的指令,猛然间却被晚七的声音惊住,蓦地都看向这边。
只一眼,却叫人心头刹时更是不可抑制地狂跳。
众人就这么看着那位倾城绝色的女子,身着一袭单薄宫裙,连盔甲都没戴,就这么从北冥禁军那方,慢慢驾着马行至两军中央。
两边都是手拿利器,争相敌对的将士,而女子的眼中却似乎没了旁人,只有那同样高骑于战马之上,立于朔军正中央的男子。
她好似已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眼里只有那个人,那个她爱到骨子里,信到骨子里,在他生死不明之际,她曾恨不得以命换命的男人!
好似就在前夜里,他还抱着她拥着她,贴在她的耳畔与她说,她永远不用求他,只要她说,他就会答应……
他明明与她说过,让她信他的!
......
这个男人……怎么舍得亲手毁了她的家,怎么可能呢?
女子行至两军正中央,才堪堪勒住缰绳。她微微仰头,对着那个一身银白盔甲,面色冷冽无温的男子,缓缓一笑,红唇微张。
“你真的......从一开始就是因着要攻打北冥州才陪我回家的吗?”
她的声音不大,声线更是平静无波,却令人听得凄切异常。问出这句话时,女子满腔的凄苦竟到底还是夹杂一丝小心翼翼的希翼翘盼。
时至眼下这番场景,却似乎只要那人肯与她说一句,“不是”——她就信他。
只因她曾因不信他,害得这个男人因她深陷绝境……她曾立誓,若他坠崖那时能平安归来,她定再也不要疑他丝毫。
她想,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真的做到的。
这回,她真的做到了。
可……
前方,男子骑在马上,衣炔飘飘,银盔程亮,模样俊美,眉间气势赫赫。
他的身后,无数士兵威严矗立,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边际。
她看到男人凝着她的目光,复杂至极,她也看到他高举准备下令攻城的手缓缓放下……
可与此同时,她也看着男人在她小心祈盼的眸光下,慢慢地颔下了首……
那日的天很黑,黑得令人心生不安,耳畔是战鼓雷鸣,是朔军攻城的造势嘶吼,气焰极盛。
女子骑着战马,立于两军中央,不退不进,怔怔地看着男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知是谁朝她喊了一句:“皇后娘娘,您早就嫁给吾朝皇上,北冥与您还有何干系?今日北冥州城门必破,您还是快些归顺我朔国吧!”
恐是“归顺”二字着实太刺耳,女子似被猛然惊醒,死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动。
她缓缓低下了头,轻轻一笑。
原来这个她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的深情和不疑,谋算着攻打她的家……
原来,自始自终,他其实从未变过。
如今.....她终于还是无法再替他找半分借口了。
……
手足不知何时,早已一片冰冷,掌心被人勒出血迹,她却浑然不知。
宫绫璟眨了眨眼,却耐不住视线的一片模糊,在一切被泪水吞没之前,她终于狠狠一抹满脸泪水,咬紧唇瓣,抬起头来。
女子嘴角绽出抹笑,薄凉似水,手下却一扬马鞭。
马蹄声骤响,身后众人面色一变。
不知是谁最先出声,竭尽全力,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
“公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