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焰煦走后,宫绫璟才接过晚七递过来的汤药,喝了起来。
如今她一日三服药,宫绫璟以前可不爱吃苦的东西了,但现在显然已经习惯了。
只是第一口入口时,晚七还是明显看到主子柳眉细细蹙起。
晚七连忙又把蜜饯走了过来,可刚要递给宫绫璟,就被宫绫璟淡声拒绝了。
“不用了,苦一点好。”味觉上苦一点,心里的苦似乎就会淡了许多。
晚七默了默,还是让宫人把蜜饯拿了下去,一回头瞧着宫绫璟要起身,她忙上前去扶。
宫绫璟让外头侍候的宫人都退下,只由晚七搀着慢慢走到窗边。
外头烟雨蒙蒙,院子里的春花开得正盛,时而有蝴蝶蹁跹飞舞,轻蘸花瓣而过,俨然一副画般。
可惜,宫绫璟显然没什么心情赏这幅画。
只看上一眼,她便垂下了眼眸。
晚七正想着要说些什么逗主子开心,却很快听得宫绫璟先开了口。
“七七,宫外那些流言蜚语都是怎么说我的,说来听听。”
女子的声音平平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就好似在问话本的下一幕情节是什么一般。
晚七听得心里却是咯噔了好几下,纠结着这话要怎么说才好。
宫绫璟的性子她晚七最过清楚。
公主身来高贵,说话做事无需拐弯抹角,直来直往是她的秉性。
她不喜欢她想知道的事情别人对她有丝毫隐瞒,她若知道事情原由,可能还会通情达理替你思量一番,可若是你执意瞒着她,又说些什么有不得已的苦衷亦或是只是为了她好。
就别怪她体恤不到你的一番用心良苦与你翻脸了!
“无碍,我要听实话。”
这时宫绫璟又开了口,晚七想了想,便也不再纠结,一一如实说了。
宫绫璟在听到前面那些,她是什么北冥州细作,她联手她父亲准备歼灭了朔国,都只觉得太过好笑。私心里又觉得朝野上的某些人为了防止她出来说话,还真是用心良苦。
这是在防范于未然呢!
可而后,晚七无意地接着一句:“城内还有传言,皇上是因着您遇险,在赶回来救您的途中遭遇敌人的奸计……”
话未落,却让宫绫璟蓦地回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面色骤然苍白,刚刚脸上的云淡风轻截然消失。
晚七一惊,连忙扶稳了宫绫璟,“娘娘,这些摆明了都是谣传,您先前那些都不信,这个也不值得您一信啊!”
宫绫璟的心涩涩地揪着疼,那股埋在心底深处的疼痛,开始又浑浑噩噩,沉沉叠叠地往外冒。
也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她都只觉得可笑之至,可是唯独这一件,她听着竟然也就信了。
他临行前,明明千叮咛万嘱咐她,外头局势不安稳,要她定要等他回来;他亲赴战场,战场那般险峻,可他临走之际却反而那样顾忌她的安危,可她呢……
她为何当时就是不多信他一点呢。为何呢……
她扯了扯嘴角,明明想笑着和晚七说没事,她无碍的,可是刚张了张口,泪水便又沿着脸颊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了。
滚烫的泪珠顺着女子削白灰尖的脸颊划过,最终滴落于地。
晚七浑身一颤,心疼不已,轻喃了一声:“公主……”
宫绫璟却是很快拿起帕子一抹泪珠,嘴角微微扬着抹浅淡至极的笑意,“没事,接着说吧。”
晚七哪还敢再说,只想着赶紧怎么转移话题。
她想了想,便干脆承了刚刚永安王爷的话接着说:“娘娘,王爷和丞相应该是有意让您出面,制止瑞亲郡王摄政一事,您何不——”
晚七觉得,这南焰帝的天下交到瑞亲郡王一行人的手里,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到时候当真内忧外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宫绫璟没有说话,只是扶着晚七的手走向内室里屋,晚七瞧娘娘是累了,便侍候着宫绫璟躺上榻。
只待她放好帘帐,瞧女子依旧一言不发,便也没指望娘娘还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
反正她也不是很关心,只不过为了转移话题罢了,再者她也不希望公主去摊这趟朔国的浑水。
谁知她刚要告退,就听得宫绫璟淡淡出声。
“你知道自古帝王征战天下,但凡最终能取胜的为何都要民心所向,顺着民意吗?”
宫绫璟愿意多说话,晚七自然是最开心的。不管她自己懂不懂,不懂也要硬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