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风萧瑟,日未出山。
南焰,皇城楼下。
一人一身兽面银白盔甲,腰挂勒甲玲珑师鸾戴,坐下是枣红汗血宝马,左右各立两名军官,身后三军整齐而立。
下面百官如云,庄严威赫。
那宝马上人,面色一贯冷峻,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英挺,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锐利的光彩,宛如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着傲视天下的强势。
有一士兵上前,抱拳启奏,“皇上,三军已整肃完毕!”
只见得焰溟颔首,身侧副官随即驾马上前,询问是否立刻出军,却又见得皇上并未发话,只是蓦然偏头往后头看去。
副官便也顺着皇上的目光扭头看去,却只见得后面是以上官丞相为首,跪立于地的文武百官,并无反常,副官不懂皇帝在看些什么,但不敢做催促,只静声默候。
焰溟的目光很快扫了一圈,皇城之下环立禁军大臣宫人无数,唯独少了一人。
他的中宫皇后。
焰溟眸色微缩,面色却依旧不变。昨夜他虽歇在了宸沁宫,可大抵也不过陪到宫绫璟入睡,他便起身整肃,往宣政殿去了。
齐军犯境,他实则也并无时间多待。
临走时,他看着女子恬静的睡容,自是不会舍得去叫醒她,只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吻,又深深地凝了她许久,而后时辰不早,他才大步离开。
所以明知现下宫绫璟不会出来相送,可不知为何,临出军这一刻,他还是对她念想得紧。
脑子里却是莫名闪过三年前,他娶她后不久就出征魏、齐两国的那次。那时,也如今日这般,他率领三军,在这皇城楼下,整军待发。
身后也是跪立着文武百官,禁军无数,唯一不同的只是那次他的皇后也在当中。
焰溟不会忘记那日宫绫璟的模样。
她一袭端正明黄凤袍,腰里系着紫金色玫瑰底纹的翡翠腰封,外头披了件银狐坎肩,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三千青丝绾起,丹唇朱红,蛾眉娟秀。
女子就这么款款地站在他的战马前,纤纤抬素手,高举着一个平安符,请他戴上。
她仪态端庄,举止更是得体万分,唯有那正面对上他的娇俏面容上,露着几抹只有他能瞧见的羞涩红晕,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
以前他明明活在了她的心尖上,却不懂得何为珍惜……
而今临行前,她都不再愿废为他出来送行的心思。只怕是——
他在她心中,早已不复当日,也再难复当日。
……
战旗被高举升空,旗上盘龙斡旋,五爪金龙赫赫,围绕一金线刺字,“朔”字当中,盘旋而上,傲视四方天地。
“皇上,时辰已到,可以整军出发!”
声如龙钟,仪仗威严。
焰溟收回视线,驭马向前,手一挥,大喝:“出军!”
身后文武百官齐齐下跪,高喊:“吾皇万岁,吾皇战必胜——”
三军齐步,紧随而上。马蹄阵阵,步声整齐,风飒飒作响,卷起尘埃四溢。
......
战马很快消失在尽头,日头渐出,洒出一缕刺目红光,城楼上的女子轻轻抬手遮住了眼眸,镶着淡紫花边衣袖下滑,露出纤细手腕处一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