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推开沉重的门扉,雕着魔法纹路的石柱微微亮起,又悄然熄灭了。那是法神殿的防护魔法,早就熟悉了他的气息。
一帘月光落在砖石地上,神殿清寂,一地银白。
他数月未归,借着任务在外游荡。只是因为一份不甘。
可当他的长靴触到殿内的地面时,他看到两侧的烛台陡然点亮,照出微微的橘色明光。
他越往前走,绵延的烛火逐一亮起,仿佛是要照亮他回去的路。
温柔又无声。
将夜藏在披风之下的手微微攥紧,紧绷着的一张俊脸弧度也微微柔和下来。
他循着烛火,拐了几个弯,熟门熟路地往法师的书房走,浩如烟海的书架尽头,是一盏灯,魔法的火焰长明,清寂至极。
将夜走近,看到修伏在案上,宽大的法袍裹着身体,背影格外清瘦。他像是疲累至极,阖着眼眸睡着,脊背一起一伏。
银发的少年捞起他垂落的一缕发丝,捋到他脑后,露出他异常苍白的一张脸。
唇是淡白色的,在灯光下,却有着温柔的珠光。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他皱眉,扫了一眼案上凌乱的草图与法阵,按照羊皮纸上的演算量看,怕是对方这几个月都没踏出房间,也没好好休息过。
将夜更生气了。
可他看着那张安谧地沉睡的容颜,却又是生不起气来,只得把对方拢在怀里,满臂的鎏金色长发,滑凉如同光芒。他把修横抱起,黑色的法袍便软软地垂下一角,撩过少年矫健的身躯,匀称有力的小腿。
他把他送回了寝殿,然后盖上薄被。
研究状态的法师,向来都是超负荷工作,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完善魔法,是一件非常耗时耗力又枯燥至极的任务,也难怪对方会疲累到睡着。
刺客就在他的床边坐着,看着他的主神安静的侧脸。
他其实有一张可以倾倒神山的脸,若是法师是个多情的人,怕是没有神会拒绝他的亲吻与邀约。
除却真理,他再无欲求。他的慈悲与温柔,那是对众生,而非特定的某个人。
这反倒是最无情的,因为,谁也不可能得到他。
将夜冷着脸,握上睡梦中的法师白皙的手腕,先是一触,觉得那弧度纤细极了,又试探一样,大逆不道地扣住,细细摩挲他的指节。
就是这样一双手,能造出世界上最奇妙的魔法,演绎出天衣无缝的奇迹。
他帮他哄骗神王,替他应付荒唐的任务,瞒天过海,胆大妄为。
少年刺客垂下眼,银眸幽暗,他用嘴唇触碰了一下他温凉的手背。
虔诚至极。
对方一时半刻也不会醒。
将夜骨子里是个很骄傲,很孤独的人。他这次回来,也没打算低头道歉,只是想悄悄看一眼,却逐一亮起的烛光给彻底打败了。
好像是有人等着他回家一般,这种感觉足以要了他的命。
每一个在永夜里徘徊的人,都无法抵抗这种温柔。
将夜忽的觉得自己闹的别扭有些可笑,也有点幼稚。
他有些倦了,蜷起身体往他身侧一躺,像猫儿一样抓着主神的衣角,沐浴在温柔的魔法元素,嗅着一种柔和的书卷香味,他缓缓合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人宽大的袖袍拂过他的身躯,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声。
将夜陡然醒了,却没有睁眼。他的呼吸没有变化一分,与睡着时无异。
然后他感觉到对方撩起他额头的银发,落下一个淡淡的,祝福的吻。
“回家就好。”他低声道:“诸神最近有一个游戏,接下来的日子,别再离开我身边。”
当对方温柔的吐息靠近,薄薄的唇印在他额头时,淡淡的法术气息笼罩了他,却点燃了少年人心里一种异常的情愫。
修没有发现异常,起身离去。
将夜脊背紧绷成一张弓弦,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
他被彻底点燃了。
少年神子从没感觉过这样的心悸。
在他梦回之时,那股滚烫从他的额角一直流到四肢百骸,热血在奔流,电流爬过他的脊背,要他汗湿重衣。他一低头,只看见自己紧绷的裤子中硬起的部位,他唇齿间溢出一声不再冷静的低声咒骂。
深渊之王啊,这是个绝对的错误。
他不自然地蜷起身体,把被子拉到身上,紧绷的腰肢矫健如豹。
而身下的热度依旧在突突直跳,如烈火燎原。
神是会随着力量的膨胀而渐渐长大的,他最近的任务很多,也挑战了几次极限,虽然沾了一身伤,却也得到了不少力量。
兴许是如此,他才一步跨进了成年神祇的领域,身体开始褪去青涩,像是果实一样渐渐成熟,成为一个强悍的成年神祇。
将夜冷静了一番,想要起身去处理,却被回来的修给打断。
被逼无奈,他又窝了回去。
修没有发现异常,只是手里搭着一件衣物,走到他身前。看着将夜依旧以一种不安又戒备的姿势睡着,他无奈地笑笑。
“起来吧,我知道你醒着。”法师道。
“……”
“不想见我?”修拍了拍他的脊背,温柔的力道,却让少年的肩猛地一僵。
是真的像炸了毛的猫儿。
修看着将夜始终背对着他,以为他还在闹别扭,抿着唇笑了:“还在生我的气?”
将夜终于道:“没有。”声音沙哑,带着些细微的潮意。零零书屋.00shu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