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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刀光照影(1 / 2)


夜色幽深,月华如练。

打更声遥远响起,除却王府回廊上橘色的风灯,府邸内漆黑一片。

防卫松散,连换班守门的守卫都懈怠万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喝酒,和同僚随意扯着勾栏院的姑娘到底哪个好看。

端王府曾是京城内最富丽风流之地,丝竹声不绝于耳。这半月来,端小王爷推说养伤,竟是悄无声息地带着端王府隐于幕后了。

图一时新鲜的贵族,自然有了新的话题,而真正的局内人,却从未将这心腹大患放下过。

将夜举着灯走过长长的回廊,向着端王住的正堂走去。他的脚步平静而稳定,夜风沁凉,幽曲的院内传来寒鸦的鸣叫。

他推开门,见谢湛正坐在沙盘前,手上把玩着一支红色的旗帜,正犹豫放在哪里。

“怎么还不睡。”将夜倚在书房的门前,懒懒地抱着臂,问道。

“我不在北境,蛮人便按捺不住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谢湛把自己垂下的一缕黑发撩到耳后,然后在沙盘上插上旗帜,淡淡地道:“明日我会拟书,把林牧之从朝日城调去边关。”

将夜沉吟,道:“常胜将军林放?”

“我最好的朋友。”谢湛道:“以前在军营里,帮了我许多。”他的凤眼微挑,笑道:“希望他不要抱怨我把他从美人被窝里挖出来,赶去边关吃灰。”

将夜微微眯起了眼,看着他唇角带着的一点点笑,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回去休息。”将夜在这方面有种不容置疑的霸道,他道:“待会我把药给你端来。”

谢湛被他这阴晴不定的态度堵了一下,觉得他莫名其妙。

“将夜。”他唤了一句。

推着他轮椅的男人不答话,脚步声轻缓。

“不理我?”谢湛轻声自语,也生了闷气,撑着下颌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将夜把他抱回床上掖好被子时,谢湛才抓了他的袖口,明显是不让他走。

将夜身体又是一僵,侧了侧头,依旧是冷淡着一张脸问道:“小王爷这是做什么?”

“煎药让下人去。”谢湛蹙眉,看样子不是很高兴,他道:“这些杂事,你怎么都包揽了。”

“因为这不是别的事。”将夜道。

王府现在鱼龙混杂,他们碍于皇权不好清人,药这种要入口的东西,他宁可自己去盯一下,免得出了差错。

他见谢湛不说话,便捏住他白细柔软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手心,然后一点点把自己的衣袖抽出来,道:“不过一阵子而已,小王爷怎么越来越离不得我了?”

“胡说八道。”谢湛似怒非怒,眼眸里流转着动人的神色,道:“你这双手可金贵的很,黑市悬赏一万两,现在用来给我端茶倒水,实在大材小用。”

他眉眼微挑,却是看到他手上的一片烫出的淡红,把那一点点的心疼隐藏在锋利纤薄的话语后。

“那小王爷疼疼我。”将夜也笑了,伸手抚弄了一下他柔软的鬓发,这双用于杀人的手,修长好看,这些日子却在帮他煎药。

谢湛抓住他的手腕,抬起眼看他,然后似笑非笑道:“要本王怎么疼你?”他对着伤处吹了吹,垂下眼睫道:“这样?”

灯下看美人,一笑一怒都是风情。

将夜被这柔柔的吐息撩的浑身紧绷,呼吸浊重了几分,然后又叹了口气道:“你在报复我。”

他听到谢湛熟稔的谈起他人,难免占有欲发作,冷着脸不肯讲话。

结果谢湛也莫名其妙和他怄气了一路,谁也不搭理谁,倒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了。

谢湛淡淡地道:“这是本王疼你,受着。”然后握了他的手,沉吟一下,最终还是解释道:“林放常年驻守朝日城,我在端王府,乃是多年挚友,思及过去难免感慨了些。”

“可我不高兴。”将夜眯起眼,握着他的手腕,道:“……挚友?不许提这个词。”

“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谢湛笑了,仿佛抓到了他什么弱点一般,上上下下地道:“这么幼稚?”

将夜不做声,将他的手放回被子中,然后拢好。

“影三看着药,现在差不多好了。”他走向门口,背影笔直凌厉,仿佛出鞘的刀。

谢湛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自己手心里的触感,那张清傲矜贵的面容上,竟是带上了止不住的笑意。

他生气了。谢湛想,他因为我提起林牧之的口吻亲昵了点,就气了一路。

当真是……十分有趣。

夜风起了。

谢湛在灯下看着一卷风物手札,慢慢地等着将夜端药过来,却听到屋外有些微的响动。

他一合手中札记,侧眼看向窗口,纸窗外隐隐有呜咽风声,仿佛鬼哭。

风摇影动,格外诡谲。

他心下一沉,知道大抵是有事情发生了。

谢湛支起身子,披上衣服下榻。他的腿脚其实已经好了大半,可以走动,只是御医说要静养,他也乐得给外界一个端王身体柔弱的形象。

他还未走到门口,就见门霍然打开,夜风灌入堂内,吹的烛光摇晃,影影绰绰。

将夜左手端着冒着微微热气的药,放在桌上,道:“熬好了,放凉了喝。”

“发生什么了?”谢湛看向他的眼睛,问道。

将夜听了听风声,那张总是对着他温柔至极的脸孔,此时笼上了些许冷峻肃杀的神色。

这表情极度陌生,连银灰色的眼眸也带着几分深海一般的幽暗,仿佛下一刻便能抽刀杀人。

谢湛察言观色,有了几分确定,却也不揭破。

只听将夜道:“无事,你安心睡。”

然后将夜在他面前关上门,合着烛光,他的身影在门扉上映出,修长挺拔,却凛冽至极。

他从腰间抽出了刀。

隔着门扉,也能感觉到,那定是一把锋利的好刀。

谢湛知他不肯让自己精神紧绷,也知以他的身手,定能妥善处理。

毕竟这里是端王府,而非逃亡途中。

将夜的杀戮仿佛极致的艺术。

只不过刀光一闪,举剑刺向他的杀手脖颈处便飞溅出烫热鲜血,布满了门扉。

仿佛白雪上落下的点点红梅。

他是最坚不可摧的一道防御,无人可以越过他踏进房门一步。

谢湛披着保暖的狐裘,早春依旧寒凉,他身子骨弱,受不得风,却饶有趣味地站在门前,看着窗户与门扉上映出的影子。

他应当是单手擒住扑来的杀手喉管,按在门上割了他的喉,一刀毙命。尸首顺着门重重地滑落,留下斑驳的血影。

风声愈来愈大了,刀剑声混杂在其中,寒鸦悲鸣,戾气冲天。

今夜风声太急。

谢湛索性不睡了,在桌前展开一张画纸,研了墨思忖半晌,不自觉地抬头看到站在门前的男人,不经意地弯了弯唇角,落下了第一笔。

他的画技不输给当代大师,心里有了大概,提笔便如有神,不多时已经勾出一个轮廓。

刀光凛冽,而他的人亦然如出鞘锋刃,如霜如雪。

让人心折。

门扉上的影子似乎离得远了些,他与人交手了数招,三招后夺了对方兵器,用弯刀把人钉死在了的门上,穿透肺腑。

影影绰绰的,仿佛鬼影。

很快,将夜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把刀拔了下来,拎着尸体丢的远了些,怕是还嫌弃地踢了一脚。

他听到院内有重物滚落的声音。

谢湛想,将夜莫不是怕他半夜一睁眼,见自个门口钉了具尸体,平白扰了清梦。趣读小说.qudu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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