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只有修为强大之人才能看到的异象。
叶之问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拂尘,玩世不恭的少年人此刻却目光凌然,手一撑阳台就跃上去,遥望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那个方向是地脉,传闻祖师爷在那设下玄天大阵,封着几千年的龙气,所以燕京城才得以繁荣昌盛。”他啧了一声,不悦道:“到底是哪个活腻了的家伙敢去污染龙脉,也不怕自己吃不下被撑死?”
将夜抱着臂,懒洋洋地道:“可你们祖师爷设下的东西,似乎被破坏了一半了啊。再不去的话,这几千年的阵法就要彻底崩了。”
叶之问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将夜不答。他进入时空管理局之前,也曾渡过漫长岁月,见识过无数术法,这点还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叶之问焦虑道:“若是龙脉被破,燕京城的结界便会化为乌有,窥伺首都龙气的妖魔便会闯入燕京将其变作死城。而玄天大阵早已失传,若是破碎,我们也万万拿不出一个足以护住龙脉的阵法了。”
叶之问道行虽不足以像将夜一样根据光束看出什么所以然,但他宁可信其有,便随手拈出一张符咒施展千里疾行。
叶之问拱手道:“事态紧急,我先走一步,道友见谅。”
顾君行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他们身后,道:“将夜,我们也去吧?”
将夜失笑道:“你确定?你本可置身事外。”
顾君行叹了口气,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得做些什么,总不能让燕京城真的变成那般模样吧。而且有些事情怕是也只有我能做到。”比如那据说失传的玄天大阵,他翻出秩序之卷学了学,感觉还算简单。
将夜定定看着他,有点咬牙切齿,也有点无可奈何:“无论多少世代,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还是一模一样。”
顾君行一怔:“什么?”
将夜扯开话题:“没什么,我们走吧。”
走,怎么走?
顾君行还没问出口,将夜便倾身拥上来,像一道烈风寒流。他的气息冰冷寒凉,可吐息却有种暴烈的温柔,右手搭在他的腰侧,让他几乎有种触电般的错觉。
顾君行被迫贴在他身上,鼻腔中都是他的气息,而将夜的左手托住他的后脑,将他更紧地拥在自己怀里。
仿佛饮冰拥雪,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一股掠过雪原的狂风。
然后他听到将夜的声音带着笑,他道:“抓好了。”
顾君行错愕之余,只觉自己腾空而起,冬日的寒风凛凛掠过,却又被护着他的男人全数挡在保护圈之外,让他怀里的空间变成一弯温暖的避风港。
将夜的脸近在咫尺,俊美到逼人,而他的背后分明展开一双漆黑骨翼,如同钢铁坚硬,又柔韧有力。翅膀强劲地鼓荡着风,一切都在飞速后退,唯有千里疾行的刺客在空中掠行,堪比闪电划过天穹。
他们这是在飞?
顾君行在半空中更紧地搂住将夜的腰,这种失重感熟悉又陌生,让他有些恍惚。
可将夜的速度太快,他还未仔细体会这种感觉,男人就搂着他落了地。
“到了。”将夜背后的骨翼完全舒展时遮天蔽日,微微收拢时,却又显得有种独一无二的温驯感。他敛起杀气,在他面前眉眼温和的模样太罕见,顾君行有些发怔。
“这是翅膀?”顾君行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羽翼根部,那里有些许鸦羽一样的绒毛。
将夜呼吸略微一促,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似笑非笑。
顾君行只觉对方平日里冰凉的手心滚烫,陡然撞上银灰色的眼,像深不见底的幽海。
他声音低哑,凑在他耳边笑道:“魔族的翅膀不能乱碰,要负责的。”
顾君行迅速地放开了他手里抚摸的翅膀,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大概是叶之问的胡说八道,让他也容易想东想西。
他们落下的地方,正是阵眼西侧。
玄天大阵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被压制的龙脉之气伴着污浊的妖气冲天而起,形成一个金黑交织的光柱,直入云霄。
遥远天空中,手执七星剑的叶之问凌空而立,然后飞身而上,一把揽住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青年道士。
他黑纹白底的道服上,绽出黑红色的血花,本就清俊的面容苍白如纸,显然是受伤不轻。他面对着四周从虚空中浮现身影的怪物,已然战斗了好一阵了。
“容砚——你小子到底在追查什么玩意儿?把自己弄成这样?”叶之问单手将他捞在怀里,对着伤重却又死活拼命的死对头咬牙切齿。
“西方边境……偷渡……”容砚面色惨然,却依旧倔强地扶着叶之问的肩膀支起身子,凤眼凌厉地扫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的怪物,与高空之中独坐王座,手执一杯鲜血,面色苍白俊美的黑色燕尾服男子。
他以手托腮,像看着蝼蚁一样看着他们,仿佛神明。
“形似蝙蝠,以速度见长,吸血为生。他们是血族后裔。”容砚咳出一口血,缓慢地擦净唇边血渍,神色冷厉。
“入我国都,毁我龙脉,西方是欺我华夏无人,想要不宣而战?”
“这一代的双星就这点本事?让人十分失望啊。”血族抚掌,周围眼珠血红的蝙蝠逐一从虚空中浮现,团团围拢着苍白俊美的公爵。
他声音轻慢而高傲,于高天之上宣布道:“我是安德烈·谢尔普利菲斯公爵,年轻人,前哨战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