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什么,陈小葵不关心,也没那个胆子关心。
王嫣跟个兔子似的,嗅觉灵敏,很快躲回了座位上,也不敢说话,只敢临上课前,在微信上发来一个拉链闭嘴的表情,附上一句话。
“……我看我最近水逆,跟你说话总有人看不惯【大哭】。”
听起来是惨中之惨。
丁婉婉正巧从教室外面过来,低着头,视线黏在地上,动作慌慌张张,看起来是生怕迟到。
倒也正常,这小姑娘一向以老师为尊,喘着气说了声借过,眉眼不抬,一如既往维持了自闭到极致的人设。
陈小葵起身的一瞬间,目光往前面的人身上一扫。
任免的头发每天都打理得工工整整,衣服领子上一点翻折的痕迹都没有,强迫症的痕迹明显的就怕没人能看出来。
前面传过来一张英语报纸,男生背微微往后靠,贴住桌子边缘,手扬起来,看起来传的随意。
大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捏着报纸,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
陈小葵眨了眨眼。
少爷一生气,好么,连个头都不转,高冷地递过来,用后脑勺看人。
她想,怎么看起来脾气更差了,这么点儿事儿都能被惹着,以前就算是找茬,也没有这么挑剔。
又接着想了想,联系起还躺在医院的断手任州,半天得出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结论:迁怒。
不然除了迁怒,也没别的理由可以解释突然这么淡淡的,充满威胁,用动作表达不满的行为。
再转头,余光瞥见丁婉婉也是一副脸都要埋进课本里的样子,恨不得跟其他所有人划清界限。
自己的确也是有些本事。
不然换个人坐这个座位,指不定哪天自己先被这种氛围逼疯了。
陈小葵自得其乐,自我开解本事一流,眨眨眼,摇摇头抿了抿唇瓣。
今年附中的运动会安排非常奇葩。
因为正好是月末,所以是先要月考,再举办大会。
班长私下跟他们商量班服的事情的时候,下面的不少人都纷纷哭惨,说是月考到时候给人精神都折磨垮了,哪还有心思参加体育锻炼。
其中反应激烈的,尤其以报名了运动项目的同学为主。
“考完试,我这条狗命一会儿都续不上了,还扔标枪呢……”下面有个男声唉声叹气。
十八班既然叫火箭班,那在这个班挂末尾,也是比在其他班要简单轻巧的多的事情。
隔壁十九班出名是因为问题班级,但因为出了个常年年级前十的周平程,班主任周波还感叹过,这是不是条漏网之鱼,就该给他网到咱们班来,还是他本家,多好!
作业练习量大,数学老师要预先占用班会课,物理老师也要预先占用班会课,两相冲突无人沟通,造成的结果就是大部分人都在争分夺秒,一心两用,唰唰地奋笔疾书。
班长性格非常外向。
他个子在男生中算矮的,体格健硕,中气很足,站在这阵唰唰声中,大手一挥,深情朗读:“夜色之浓,莫过于!黎明前的!黑暗!”
“同学们,想想美好的黎明,你们难道不觉得经历过艰苦,快乐才会显得更加突出吗!”
“少年们!为了十八班的积分和名次!也为了轻松快乐的运动会!这正是显出我们班团结氛围的好时候!”
“……他丫的是不是有病啊……”
江嘉余趴在课桌上,有气无力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嘟囔声正好被陈小葵听了个正着。
台上的人还在深情并茂,大手在空中挥舞,作拥抱太阳状。
“我们正是青春少年的年纪!少年人!那就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必须时时刻刻警醒自己!身体和学习一样重要!”
王嫣支着下巴,因为被连续批评过两次,她没敢转头找话,只是自言自语地嘟囔:“班长好强,怎么做到能说的每个字后面都自带感叹号……”
但因为班上这时候实在是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充斥回荡,反反复复在墙壁撞击,产生了回响,她这点抱怨算是其中另一道声响,女声音调高许多,隔了一排也还能听的清楚。
这个是真的。
陈小葵在心里赞同,并且默默为班长的演讲能力点了个赞。
自己这辈子也做不到这么慷慨激昂,一是流利,二是热情,三是底气十足。
台下所有人都给面子竖着耳朵,但看起来又不像给了面子,于是落下的结果就是你嗯一声,我嗯一声,此起彼伏,好像全班都在专心致志地听动员。
陈小葵比较另辟蹊径。
她还在这阵演讲声中做起了积累,并且仔细查阅班长引经据典的出处,以做词汇量的扩展,等上面的人开始分任务了,又转移全部注意力,到了英语报纸上,脑子里只有一片ABCD,心无旁骛。
“那就这样安排了!一会儿课后!我找你们每个被安排到任务的同学说说!体委!你负责男同胞那边!”
王嫣还在称职地做一个吐槽的角色,嘟囔了一声,抓了抓头发,“两个男生还要按性别分任务的意义在哪里……”
下课铃一响,一教室几十个人顿时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跑的无影无踪,只留下片片残影。
陈小葵他们这边三排没动,因为江嘉余身边没人,五个人留的整整齐齐。
任免动了一下。
他站起身,因为座位间隔有些不够宽敞,不得不把椅子往后先靠了靠。
距离很近,陈小葵隐约能闻到一股栀子花沐浴露的味道。
习惯还是没变,认准了什么牌子的东西好用,就能一直用到天荒地老。
陈小葵不动声色地想,目光跟着前面的人移动了几秒,又收回来,开始整理桌面。
“……老规矩啊任免,我帮你拖地,请我吃饭!”
江嘉余嗓门一如既往地大,只是还听得出来有些鼻音,嗓音微微嘶哑,显然是感冒刚好。
任免的洁癖众所周知,这个内容,一听就是做了等价交换,以防止碰到污渍脏水。
前面的少年站起来,没搭腔,懒散地嗯了一声,仰头摸了摸自己的喉结,侧面在光照下投出一片锋利如刃的影子,看起来是在放松。
陈小葵目光早就收了回来,当然注意不到对方一星半点的冷冷余光漏在哪里。
三排为一组的劳动小组,小组内所有人按天轮流负责教室和工区的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