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没出声的高慕青面色有些难看,她看了一眼邵云去,低声说道:“后来,我偶然听宏运说起过,那高原因为手底没钱,加上他爸爸被骗的时候又欠了不少外债,亲朋好友一看他家里的情况,愿意借钱的寥寥无几。他没钱给他爸动手术,所以干脆把他从医院接回了家里。”
她顿了顿:“老人家本来就病重,又无医无药的,吃喝拉撒都是问题,没过几天就病逝了。”
说到这里,高慕青神情不免有些黯淡。
高父的死,罪魁祸首正是那几个设下仙人跳骗他的骗子,若是没有他们,高父怎么会因为被骗了那么多钱郁结于心,一气之下得了脑血栓。高原又怎么会因为没钱治病所以选择铤而走险偷窃她的镯子,到最后丢了工作不说,高父也因此没了性命。
但是站在他们的角度,对于高原,王家也算仁至义尽了,毕竟他们当时真要追究起来,高原少不得也要进监狱里待上十几年。
只是高父毕竟死了,想到这里,高慕青隐隐的有些莫名的愧疚。
王学德可不管这么多,他只知道,他当年饶过高原一次,对方不仅不感激,反而以怨报德,要害他全家。
他现在只恨自己当时太过心慈手软,才给了高原喘息的机会。
王学德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硬要说当时谁家和我结仇,那也只有高原了。”他看向邵云去,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邵小兄弟,你说现在怎么办?”
邵云去平静的说道:“找到他家。”
只是眼下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加上他们也不知道高原现在在哪,少不得要好好打探一番,连夜赶路也不现实。王学德强忍下心底的急切,咬牙拍板明天再出发。
王学德让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邵云去勉强在王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李秘书那边传来消息,高原现在就在他的老家,隔壁通县高家村。
上了车,李秘书坐在副驾驶上,细细的给两人介绍高原的近况:“高原父亲病逝之后,他因为偷窃的事情,在村里名声扫地,所以心里苦闷不堪,三天两头的醉酒闹事。他老婆受不了打骂,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但是没过几天,他突然像是浪子回头似的,改头换面,也不喝酒了。但也没有再去工地上干自己的老本行,反而一心一意的待在家里养猪,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小型养猪场……”
到了高家村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
正在村口晒太阳的一群老人家看见驶进村子里的熟悉的车队,当即惊讶的说道:“这清明节不是都过去了吗,怎么老五家的人又回来了?”
等到看见从车子上下来的人,他们又说道:“原来是慕青呀!”
其中一个老人家磕了磕手里的烟杆,迎了上去,没等他开口说话。高慕青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老村长,你知道高原现在住在哪儿吗?”
老村长一愣,高原?
哦——
当年高慕青的手镯可是在村民们的眼皮子底下从高原的床底下搜出来的,哪怕王家没有计较,可在这小小的高家村早就传遍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一旁怒气冲冲的王学德。难道这高原又犯了什么事?
不对啊,这两年来,高原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平时也很少出村子,不至于又得罪了王家人啊?
揣着一肚子的疑惑,他回过神来:“知道,他在山脚下起了一个猪圈,现在一般都住在那儿,我带你们去吧!”
穿过大半个村子,到达山脚下的时候,正看见一辆三轮车停在路边,车旁一个年轻男子向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抱怨道:“原叔,你说你这是立的什么规矩?卖猪只卖杀好了的,不卖整猪,我们来买猪,还得自带杀猪匠,麻烦——”
中年男人则是一脸微笑的说道:“你得这么想,这宰杀好了的猪,刨去猪血、猪下水什么的,价钱都是按照整猪的便宜价给你的。虽然在我这里宰杀不如你们统一处理那么方便,可这一整头猪下来,你起码能多挣小二百块……”
这么说着,他随意的往旁边一撇,看见王学德一群人,面色突然一僵。
“那好吧,原叔,我先走了,买猪的钱月底再过来一起结。”说完,年轻男子跳上了车。
中年男人僵硬着点了点头。
等三轮车呼啸着开走了。
中年男人也就是高原像是做好了什么心理准备似的,转过头来,看向邵云去等人,搓了搓手,装作一老实巴交的样子:“老村长,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说着,他看向王学德夫妇,一脸的尴尬:“王老板,王夫人,你们怎么有空回来了?”
王学德冷笑一声:“我们要是再不回来,恐怕过不了多久,我家人就要死绝了。”
高原瞳孔一紧,他僵着脸:“王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学德也懒的跟他啰嗦,大手一挥:“给我抓起来。”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一串保安蜂拥而上。
见此情景,高原也顾不得装模作样,脸色一变,撒腿往不远处的小平房跑去。
“邵小兄弟?”王学德看向邵云去。
邵云去看着不远处整整齐齐排列的两排猪圈,抬脚走了过去。
到了猪圈的大门前,一股子骚臭味扑面而来,他突然转过身,沿着围墙,向左手边走去。
“一,二,三……四十八——”
邵云去在一个水泥井盖前站定,指了指地面:“把井盖打开。”
两个年轻男子站了出来,撸起袖子去搬井盖。
井盖挪开的那一刹那,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两名年轻男子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井盖下面一看,脸色刷的一白,突然大力的把抬起来的井盖往旁边旁边一扔,冲到墙角边掐着喉咙呕吐起来。
王学德捂着口鼻,跟在邵云去身后走到井边,往井里一探——
血浆,全是血浆,一池子的血浆。新鲜的,已经变成黑红色的,以及在血浆里翻滚的白色蠕虫。
王学德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强忍着腹内的翻滚,快速的挪开眼,哆嗦着嘴角:“邵小兄弟?”
邵云去轻掩着鼻子,示意王学德往墙角边的两个蓝桶看去:“都是猪血。”
难怪那高原要养猪,还不惜低价出售要求卖方必须在他的养猪场宰杀,感情就是为了获得这些猪血。
听到猪血这两个字,王学德面色好了那么半分:“这——”
“找两个网捞过来”邵云去皱眉说道。
“我看谁敢动——”
只听见一声暴喝,众人下意识的一回头,不远处的小平房里,一干保安举着手倒退了出来,最后出现的是高原,他端着一把仿/真气/枪,一脸暴戾。
他驱赶着一众惊慌失色的保安走到邵云去一行人面前。而后枪口一转,指向王学德,他厉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原本还想着让你们多活几天,现在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老村长瞪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高原,你,你这是干什么?”
“老不死的东西,你给我闭嘴。”他恨恨的看向面色青白交加的王学德:“怎么,不服气?”
他面容扭曲:“要不是你们,我爹怎么可能因为没钱治病就这么死了,我又怎么可能背上小偷的骂名。我老婆走了,家也散了。王学德,王老板?你平日里不是特别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看人吗?今天我也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味道。”
他红着眼,他爷爷是泥水匠出身。当年他老婆走了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家里的杂物间翻找出了爷爷流传下来的一本写着厌胜术的小册子。他计上心头,每天晚上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王家别墅的工地上下镇物。
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王家人,这样一来,哪怕费上好几年的功夫,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却没想到王学德居然找上了门,现在看来,对方恐怕是发现了他动的手脚,来找他算账来了。
王学德能放过他吗?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