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到底为什么呢?分明徐大夫一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现在却要为曲茗的自杀负责。
穆辞宿沉默了一会,询问徐大夫一家,“我有一个师姐,很擅长打这种网络暴力的官司,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们接触一下。”
“什么意思?他们这样的……这样的其实可以抓是吗?”徐大夫的儿子一下子来了精神。
“对,可以的。网络暴力的官司一直都能打,只是立案原因并非是网络暴力,而是诽谤罪、侮辱罪、或者是侵犯人身权利这些当中的一条。”
“那我现在这个……”徐大夫儿子低下头,他很犹豫。他觉得自己应该打这个官司,却又感觉自己仿佛没有资格。
穆辞宿大概猜出他的矛盾心理,没有在继续逼问,只是把自己知道的相关内容说出来,“不仅是你的,曲茗的也一样。网上现在针对你们的这场网络暴力,已经构成刑事自诉案件范畴。”
“信息网络诽谤他人,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应当认定为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一款规定‘情节严重’。”
“(一)同一诽谤信息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
“(二)造成被害人或者其近亲属精神失常、自残、自杀等严重后果的。”
“所以你们不要对这类案子有误解,这不是普通的民事案件,是刑事案件。”
“那他们为什么还敢这样做?”
“因为刑事自诉类案件,非告诉不处理。所以很多被网络暴力的人,并不知道要如何求助。另外就是取证相对困难且繁琐。”
就像现在,如果真的开始打这个官司,徐大夫一家就要先收集网上那些不实言论,并且开始逐一统计浏览量,来确定谁才是被控告的主体。
可往往很多时候,这个过程就足以把人逼疯了。
穆辞宿拿出自己的手机登陆了微博。搜索页面搜了一下徐大夫的儿子,满屏幕都是带着转发的一句话,“杀人凶手。”
“警察还没判定呢!你就着急推人家小姑娘去死了,心黑不黑啊!”
“软文写得挺好,节奏带得飞起,出来道歉啊!!”
“人家姑娘死了!听说是你妈给急救的,现在怎么了?一家人凑在一起庆功呢?你家老爷子一直清醒不了就是你这个当孙子的干了太多操蛋事儿。”
一字一句,都是戳心尖子的指责。可说白了,徐大夫儿子写微博公开艾特315投诉,报警,这都是他的正常手段,最后把一切爆发出来,网络现实双重暴力曲茗,逼曲茗自杀的,难道不是这些网络暴民吗?
而现在,曲茗的自杀,却让他们再次把罪恶的黑手伸向了徐大夫一家。
没错,这就是键盘侠们最惯用的手段。作为正义使者的他们从来不需要道歉。只要把错误推到另外一个受害者的身上,再网暴一次,就能用新正义的英勇来弥补旧正义的失误。
“简单的截屏无法上传到公证处,我现在来教你怎么有效的保存证据。”坐到徐大夫儿子的身边,穆辞宿手把手教他具体要怎么操作。
可当那些话布满屏幕的时候,穆辞宿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身边小青年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在害怕。扑面而来的恶意,那些字的一撇一捺都只能组成一句话,就是你去死。
而当他看见其中一条找到他爷爷的照片,p成遗照的瞬间,徐大夫的儿子几乎立刻摔了手里的手机。
“他们怎么敢?怎么可以?一切都是我做的!不服气找我啊!p我的遗照啊!这么对待一个老人算什么?”
“他们算什么?”看着下面的转发量一千二,徐大夫儿子眼圈几乎一秒就红了。
可还不止是这样,在往下翻,还有他母亲的,他父亲的,当然还有他的。
一张张黑白照片呆滞的摆在相框里,空旷的眼神仿佛都像是在邀请,邀请他真的去另外一个世界逛逛。
“该死!”“杀人犯!”“又蠢又毒!”这些词语不停的在他脑海里徘徊,那么一瞬间,徐大夫的儿子真的有种就随了他们意了的想法。
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身边父母关切的眼神。
“穆律师……”他艰难的开口询问穆辞宿,“如果我告,就告这几个人,能告赢吗?”
他问的是p遗照的这几个。然而官司不是穆辞宿打,穆辞宿没法给出答案。
可徐大夫的儿子却格外执着,“就是如果,如果您来打,我这个官司能打赢吗?”
他明白自己强人所难,可有些时候,如果没有一点希望,他很难坚持下去。穆辞宿见状,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郑重其事的回复道,“能。”
“谢谢您。”徐大夫的儿子低头朝穆辞宿道谢,原本激动的情绪也像是因为这句承诺慢慢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直到过了好一会,他才彻底冷静下来,和说道那天的事情。
“所以你确定你的外公是没有吃别的是吗?“
”对。因为我外公有个特别的习惯,他不吃飞机餐,吃的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肯定没有问题。而且那个腹泻的时间和程度,就只有桃酥了。”
“一开始我母亲还怀疑是不是外公年纪大了,一时贪嘴才会这样。但是后来确诊之后,真的就是因为桃酥,我才会去要说法。”
徐大夫也把老爷子的医生诊断报告拿给穆辞宿。穆辞宿看完也觉得很奇怪。
“您是相信曲芳斋那边的说法是吗?”多半是因为曲茗的事儿,即便是私下里,徐大夫一家也不太敢随便说自己的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