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晚端着药碗的手猛地一颤,许久方才上前,待察觉到爹细微的呼吸,方才松了一口气。
爹又昏睡过去了。
从昨日到今日,他不知已昏睡过多少次。
而在未来三五日里,叶长林便一直这般,昏睡、醒来,昏睡、醒来,一日之内,只清醒两个时辰。
叶非晚日日提心吊胆,她怕爹有一日会再醒不过来,可更不敢惊扰。
“非晚……”病榻上,叶长林的声音低低响起。
叶非晚猛地上前,而今,她不愿浪费与爹相处的任一时刻。
“这几日,封卿那小子还在忙啊……”叶长林勉强撑着眼皮,喘了一口气。
叶非晚手指一颤,却仍旧勉强笑了出来:“爹,今日朝堂上的局势,恐怕有变,他正忙着呢,您也知道,如今不能有丝毫差池……”
“……也是,”叶长林低低叹息一声,“这样也好。”
“……嗯。”叶非晚低应。
“非晚啊……”叶长林忽而又唤她的名字,声音似是不忍。
“爹,女儿在这儿呢。”叶非晚吃力笑着。
“唉……”叶长林低低叹息一声,“你兄羡渔虽看起来随意了些,却也识大体,往后即便没了叶家,也能安定此生。爹此前将他差去江南,生病之事,便不要告诉他了……”
“爹?”叶非晚心中一惊,原来……爹打算瞒着所有人吗?
“免得他再徒生忧虑了,”叶长林笑了笑,“原本打算连你也瞒着呢,未曾想……当初,那个任性的非晚丫头,如今终于坚强起来了……”他低低道着。
坚强。
叶非晚听闻刺眼,泪水险些落下。
却并未落泪,因为爹说,她坚强。
“非晚,可曾记住我的话?”叶长林再次开口,语气严肃。
“女儿记住了。”
“甚好,甚好,”叶长林连连颔首,下瞬声音陡然一颤,“只是……非晚丫头啊,苦了你了……”
叶非晚努力睁大眼睛,用力摇头:“爹,我不苦。”
“把管家叫来吧,爹有些事要同他嘱咐。”张管家,从爹发迹时,便跟在爹左右的。
叶非晚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管家进了內寝。
叶非晚神色茫然,行走于叶府长廊之中,四周有寒风灌入,她却恍然未觉。
“王妃,您没事吧?”一旁,有下人担忧上前。
叶非晚只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她低语,声音疲惫。
待到长廊唯余她一人,她方才哽咽出声。
爹说,她坚强,所以能承受这些。
其实……封卿也是这般想吧,因为嚣张惯了,所以不被允许流露脆弱。
叶非晚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蓦然抬首,似是想到什么,起身飞快朝着门口跑去。
“王妃,您没事吧?”门口,有人低呼,很熟悉。
叶非晚脚步一滞,僵硬站在原处,望着不远处的人影。
高风。
“您……怎么……”
“你们王爷呢?”叶非晚打断了他,沉静开口。
“王爷未曾回府,他要我禀告王妃,他有事要忙……”
“他在何处?”叶非晚声音蓦然紧绷。
“王妃……”
“是不是曲妃唤他入宫?”叶非晚径自道出自己的怀疑,声声凌厉。
“……”这一次,高风垂眸,静默下来。
叶非晚了然。
原来……果真这般……
她转身,声音疲惫:“高护卫回王府吧,叶府庙小,容不下你。”
话落,她已走入府中,关上府门。
封卿……在陪着曲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