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座后的屏风里发出窸窣的声响,随即走出一美貌女人。
那人身着宫装,乌发高拢,一双妙目媚色天成,胸前露出如雪冰肌,诱人至极,玉手轻摇丝绢团扇,指尾高高翘起,尽显风流之姿,不是渝贵妃又是谁。
渝贵妃袅袅婷婷,款步姗姗地走近,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这儿,莫非那句‘隔墙有耳’,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欧伯卿并未起身,手中把玩着一只空酒杯,缓声说道:“听说皇帝现在可是一时半刻都离不开你。”
“你这么说,倒像在跟我偷情似得,这感觉当真妙不可言。”
纤白如玉的手顺着欧伯卿的手背轻抚,鲜红的丹蔻在烛光下闪着微光,更添了抹浓郁的美艳,面前的男人却无动于衷,他微微抬眸道:“看来上次的教训你没能记住。”
渝贵妃的手顿住,随即捉住他手中的酒杯,拂开裙摆,在原先太子的位置上坐下,她将团扇搁置一边,抬手把那酒杯斟满,这才又送回他面前,说道:“我瞧着你对仇人的女儿也没有这么凶,怎么偏对我这般冷情,莫非你对女人没有兴趣?”
“我只是对你没什么兴趣。”
渝贵妃气结,她自负人间尤物,堂堂九五之尊也是她裙下之臣,可眼前这男人却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她自觉没趣,清了清嗓子,又道:“这安道源真是越来越狂妄了,都不看一眼便笃定那鼎是神物,我在后面真是为他捏了把汗。”
她说完暗自观察欧伯卿神色,只见他面色如常,不知在想什么,便又道:“如今皇上日渐沉迷修道,也用不着他了,不如让他早些回木渝吧,他行事乖张,免得坏了事。”
“他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张须之要讨好皇帝,就算他说那鼎是蚩尤留下来的,张须之也会让它变成事实,聪明的女人不要总是问蠢问题。”
她浑不在意他言语中的讥诮,将话题转向别处,说道:“那你这个时候把温桓召回来,又是怎么想的。”
“你今天的话好像多了些。”欧伯卿觑她一眼,又道:“温桓此人,确有大才,若不能为我所用,自然要防,只要不与他正面交锋,我就已经赢了一半,他若回了京城,章州那边还不是任我摆布。”
这男人褪去一身病容,眉宇间多了几分凛冽,他向来这般果决,含笑算计别人的样子,更是光华耀眼,无人能及。
渝贵妃见他如此笃定,忍不住问道:“那京城这边呢,你就不怕么?若温桓当真说动了那老东西,你的一切努力可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欧伯卿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广袖轻拂,扔置案头,轻笑道:“那你可要加把劲儿了,一个成功在即的人固执起来,别说一个温桓,就是比干在世,诸葛重生恐怕也拦不住。”
说完便转身出了大殿。
渝贵妃看着他留下的信,那信上的火漆印她认得,正是来自木渝国皇宫,她匆忙拆开,那信上详细写明了众皇子争斗的过程,胜败如何,她亲弟弟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势力扩张最快,如今足以与大皇子一脉抗衡,得知幼弟此刻处境,终于安心。
原先她想着安道源与她的母亲有些许私交,早些让他回去,说不定可以助幼弟一臂之力,只是这点心思,仿佛一眼就被欧伯卿看穿,她虽装得若无其事,但她自己知道,他那讥讽的眼神,分明就是一种警告,警告她不要在他面前耍花招,专心为他办事。
这个男人掐准了她的七寸,让她无所遁形。
虽然他帮幼弟在这场争斗中杀出一条血路,但弟弟的性命又何尝不是捏在他手中,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费尽心机助他达成目的,也不知自己会落个什么下场。
她又将那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寻了烛火,亲眼看着化为灰烬,才悄然离去。
第二日天未亮,太子一行便要离京,萧霈云到宫门时,全军已整装待发,就等太子一声令下。
萧霈云在旁边巡视了一圈也没找着太子,正纳闷时,后背被人轻拍了一下,她回头,正对上萧霈禹一张鬼脸,萧霈云一见他很是开心,学着他的样子朝他做了个鬼脸,逗得萧霈禹哈哈大笑,两人一阵嬉闹。
“皇姐,你也来给皇兄送行么?”
萧霈云点头,问道:“你看见皇兄了么?怎么他还没出来?”
萧霈禹说道:“皇兄早就来了,此刻正在安抚东宫的两位娘娘。”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宫墙,萧霈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东宫众人,太子妃站在他身侧,神情不大好看,赵良娣抱着小皇子萧寄正同太子说着什么,说到动情处竟不管不顾扑进太子怀里,引起一阵骚动,萧霈云瞧这情形,知道自己不方便过去,便在边上等着,太子安抚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开怀中佳人。
他自远处走来,不若昨日的沉郁阴鸷,利落地翻身上马,反倒格外意气风发,萧霈云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总比整天拉着个脸强。
太子这才看到萧霈云,他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萧霈云有些不快,道:“你说呢?自然是来给你送行,难不成看你众目睽睽之下卿卿我我么?”
太子面上一黑,说道:“皇兄不是那个意思。”
萧霈云这才满意,说道:“到底也是你第一次离京,总要多叮嘱两句才是。”
太子见她一本正经,不禁莞尔,笑道:“请公主殿下多多指教。”
“这个给你。”萧霈云伸出手,东西握在手心里,谁也看不见,太子伸手接过,却原来是个木头雕的小葫芦。
“这玩意你给阿禹玩还差不多。”太子在手心翻了两翻,嫌弃道。
萧霈禹站在一边直哼哼:“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