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郑太医求见。”
“让他进来吧。”
由公主府的女官引着,李严背着药箱,跟在郑太医身后一同入内。他刚进去便看到坐在床头的萧霈云,此刻她正专心地给床上的人喂药。月余不见,那如人间富贵花的女子却似被抽干了水分一样迅速枯萎。她消瘦了许多,小脸苍白,眉目间满是担忧。
“给公主请安。”
“不必多礼,上来诊脉吧。”萧霈云说着便起身站到了一旁。
郑太医抹了把汗,忙上前去。驸马这病来的急,太医院找不出缘由,一时束手无策,每次来公主府,萧霈云都在旁盯着,搞得太医们精神紧张,如临大敌,好在多日来萧霈云并未刻意为难。
郑太医诊过脉后,便说驸马脉象趋于平稳,静养便好,又说要回去修改药方,这就起身告辞了。往日和顺的萧霈云今日却一把抓住郑太医的山羊胡子,大怒道:“你们每日都来,药方改了又改,为什么驸马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是本公主太好说话了,一个个敷衍本宫么?”
郑太医脸色霎时苍白,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公主息怒,实在是驸马身体太过羸弱,旧疾损耗了太多元气,只能慢慢调养,若下猛药只怕驸马虚不受补,反无裨益。”
萧霈云还未来得及再度发难,门外匆匆跑进一名青衣小婢,说道:“公主,京城方圆百里的大夫都找来了,此刻正聚在偏厅。”
萧霈云松开郑太医,沉声道:“滚。”
郑太医如蒙大赦,行过礼转身便如逃命一般夺门而出。
眼见萧霈云要出门,李严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萧霈云凤目一凛,见是个低阶的医官,问道:“你是谁?”
李严见她竟未认出自己,心里一阵失落,回道:“下官太医署李严,在皇上千秋那夜有幸见过公主。”
萧霈云无心细想他的身份,此刻她对太医署恼恨尤甚,张口骂道:“不是叫你们滚了,听不懂么?”
李严愣怔一下,苦笑道:“公主息怒,下官只是觉得坊间游医医术参差不齐,若冒然为驸马诊治,只怕有害无益。”
萧霈云气恼之至,冷笑道:“太医署倒是群英荟萃,还不是只能说出一堆废话。”
李严见规劝无效,无奈又道:“驸马历来虚弱,公主若信不过诸位御医,还不如去寻那镇国天师,也比这样胡乱折腾强。”
萧霈云这几日一直在想安道源说欧伯卿命格的那几句话,她曾一度怀疑安道源应验的那两件事是巧合,但见欧伯卿奄奄一息躺在床上,也不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这几日惶惶不安,夜不能寐,直担心是自己害了他。
萧霈云厉色道:“没想到悬壶济世的医者也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大隐隐于市,你又怎知坊间无能人。”
李严低下头,叹道:“下官不敢断言,公主关心则乱,这样病急乱投医,对驸马而言却未必是好事,若是不能对症下药或急于求成,用药过猛,唯恐害了驸马性命。”
李严一番话终是起了作用。
第二日,萧霈云算着下朝的时辰入了宫,先去御书房见兴文帝,被告知皇帝一路下朝去了道场,这几日天天如此,并未来过御书房,她只得先去给皇后请安。
刚走近皇后的寝宫,便觉得今日这宫殿四周格外清静,只有皇后的贴身大宫女渊微守在殿前,见到萧霈云的步辇,渊微忙上前来请安。
萧霈云奇道:“你怎么守在外面?”
渊微凑近萧霈云耳边,低声道:“太子在里面。”
萧霈云屏退众人,只身步入皇后寝殿,她沿着走廊一路入内,忽地“噼啪”一声,似是砸碎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声音由远及近,是她的母后和哥哥。
“母后,我不能去,等我离开了京城,再想回来就难了。”太子似乎很着急,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股急躁劲儿却丝毫未被削弱。
“你是我大兴的储君,你父皇还会害你不成,他这是为了给你立功的机会,你怎么这般不识大体,胡乱揣度圣意,辜负了你父皇的期望不说,还会失了他对你的信任。”皇后厉声斥道。
“是我胡乱揣度?与我同奏的张大人被贬,李大人禁足,那章州已有温桓坐镇,怎么就非要我去不可,他分明就是想赶我离京,这是流放,母后,你去劝劝父皇,让他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