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哲趔趄一步,顺势搂上季惊年的腰,贴在他颈边耳语:“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小秘密要邀我参观吗?”
季惊年冲他微微一笑:“你猜。”
江宁哲被那笑容晃得眼睛一花,回过神来时已经来到季惊年卧室。季惊年拿出毛毡铺在桌面,又拿出一副空对联,仔细压好上下两头,“趁着还有时间,想想要我写什么,阖家平安,亦或财源广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倒也可以。”
说罢便开始专心砚墨,眼睫垂下投落刹那阴影。
江宁哲没由来的想伸手去掀,好歹忍住了。
“写什么都可以?”
“可以。”
江宁哲神情古怪:“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爱要不要,再废话我不写了。”季惊年用余光一瞥,果然不再砚墨。
“要要要!”江宁哲连忙道,“能得到季哥的墨宝,此生之幸啊。”
“快点。”
“让我想想。”
须臾,江宁哲又问:“写什么都随我?”
季惊年皱眉:“嗯。”
“那就写……上打青龙下怼白虎,翻江倒海如闻我到。横批,哲哥最帅。”
“换一个,太俗。”
“那就这边写哲哥是宇宙无敌帅,那边写宇宙无敌帅的哲哥,横批,你哲哥最帅。”
“有区别?……再换一个。”
“哲哥的帅颜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全方位展现何为无敌最俊朗。”
“……”
季惊年放弃了。
指望江宁哲能正常说话就跟指望狗改掉吃屎的习惯一样,难于登青天。
最后,他写了一副简单的春联回赠江宁哲送的春节礼物。
岁通盛世家家富,人遇年华个个欢。
横批:皆大欢喜。
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字体遒劲有力,如龙蛇竞走,融入了季惊年本人的坚毅与果敢,行至末尾骤然由急变缓,一丝淡然宁定便跃然纸上。
江宁哲想起公安局里的自己,心中羞愧,又难掩喜悦。
……这是季哥送我的春联。
季哥亲手题写。
江宁哲接过春联,等待墨渍变干,再小心翼翼的卷起,放在季惊年早就准备好的纸袋中,喜滋滋的抱着袋子下楼。
春节联欢晚会刚开始,沈文秋削了一盘苹果,剥了一盘橘子,就等着两人下来挨个投喂。
见沈文秋还要削平果,江宁哲自告奋勇:“阿姨让我来吧,我会削猫苹果。”
“哦?”季平笙说,“有意思,让我看看你怎么削的?”
与其说削,不如说刻,大概削成一个站立的猫咪外形,再刻上眼睛鼻子,再想精致一点就用水果刀尖划几条纹路。
削完后,江宁哲习惯性的耍了两下刀,第一时间递给季惊年。
季家父母都怔住了。
江宁哲反应过来,挠了挠后脑勺,“抱歉,习惯了。”
上次从季家回去,江宁哲就苦练技术,经常在学校没事干就给季惊年削猫苹果,被刘停发现他私自带管制刀具,没收了几次,只不过第二天江宁哲又带了把刀来,批评检讨书都没用,刘停没辙,随他去了。
一来二去,技术愈发纯熟。
沈文秋掩面一笑:“不过这样一来,有点浪费呢。”
一颗苹果,最多能削成两个这样的猫苹果。
“这不还有我么。”江宁哲说,“班长吃苹果,我吃苹果渣。”
季惊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春晚播到一半时,江宁哲告辞回家。
回到家就迫不及待拿出春联贴上,借着楼梯间昏暗的灯光,瞻仰他季哥的墨宝。
季惊年提笔挥洒时,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虚无缥缈的仙气儿,叫人恨不能抓在手心,又怕惊扰他的静思。
顺着笔墨来到末尾,江宁哲这才把目光从上面撕下来。
江家曾经也有过春节贴春联的行为,只是在某一年的春节,一切都变了。
便在这时,江宁哲回头,和他爸江宇承碰了个正着。
“臭小子还买|春联了?”
江宁哲立马拉下脸:“你管得着么?这是我朋友给我写的。”
“你居然交到了朋友,别是狐朋狗友吧?”
“关你屁事。”
江宇承作势欲揍人:“你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皮实了要松松是吧?”
“你就负责提供精子,也敢自称老子?”江宁哲冷笑,拍开江宇承的手,推门而入,留给江宁的是砰的关上的防盗门。
江宇承最后看了那副春联两眼,拧开门,来到江宁哲紧闭的卧室门前。
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忽然成了一只泄气的皮球,满脸疲惫。
窗外的天空烟花怦然炸开,璀璨了整个世界,光亮却照不到这一方小小的、冰冷的家。
江宁哲抱着枕头倒在床上,从季家那里得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他不抱希望的给季惊年去了消息。
江宁哲:在?睡没?
没想到季惊年很快回复:你先说,我再决定在不在
江宁哲:班长,我睡不着,咱们来聊天吧
季惊年:我睡了,再见
“噗。”江宁哲唇边扬起一点笑意,因着江宇承的话而稍稍无所适从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他给季惊年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晚安。
城市中的某个地方,某人正捏着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打字回道:晚安。
以及,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