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肉眼可见的乖巧,她揪着云锦时的衣角,云锦时并没有发现她今天手指格外的用力,如果不是因为本身力道过小,可能会直接抓破她的衣襟。
糖糖不太懂什么是嫉妒,她只知道云锦时和周森聊天的时候,她听不懂也插不进嘴,只能看着他们面对着对方笑,心里就会很难受。
糖糖被很多人叫过小傻子,智障,蠢蛋,比如她的继母,就会刻薄的说她是个智障,是他们家的耻辱,再比如家里的保姆,背地里也会偷偷的讲,说她是个运气很好的小傻子,要不是生在这么富贵的家庭里,早被丢了。
她并不会因为这个而太过难过,尤其是在习惯了之后,一开始还会下意识的反驳:我不是小傻子。
后来只有偶尔的时候会突然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仅此而已。
可是在这一刻,她突然因为自己是个傻子,而感觉到了一种痛苦,那种痛苦并不是凛冽的刀锋一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刺穿了,或者反复凌虐她的肉、体,更像是某种没有太多棱角的物体,一点一点刺入她的心脏,缓慢而又决绝,所产生的痛苦,漫长却又并非无法忍耐。
糖糖仅仅十几年的人生,在这一刻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质疑感,她紧紧只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吗?
她一无所有,一无所知,和阿时像是处在两个世界,她们之间好像只是隔着一层玻璃,能看得见阿时,但也仅此而已。
她想要……撞碎那层玻璃,真正的进入到阿时的世界里。
“发什么呆?”云锦时揉了揉她的短发:“是觉得无聊了吗?的确是没有什么娱乐设施……”
“没有。”糖糖小声的道:“跟阿时在一起,就不无聊。”
云锦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她带着糖糖打游戏去了,虽然说剧本很重要,但是她的糖糖今天刚刚受了惊吓,而且她平时也不会怎么陪糖糖玩,是时候放下剧本,和糖糖两个人一起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综合考虑了很多方面之后,云锦时选择的游戏是植物大战僵尸,这是一款老少皆宜的游戏,尤其是对于小孩子来说,应该会蛮有乐趣。
云锦时先带糖糖去洗漱了,值得一提的是,洗澡的时候是她们两个一起洗的,大人带小孩子洗澡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她们两个人都是女孩子。
不过之前因为很多原因,云锦时一直都没有跟糖糖一块洗澡过,今天算是她们两个第一次共浴。
脱掉身上的衣服之后,云锦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之前就知道糖糖又瘦又小,以前还受到过一些虐待,但那些仅仅存在于她的想象中,并没有亲眼的目睹,直到现在,少女无遮无掩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具身体清瘦到了可怜的地步,伤痕累累。
云锦时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糖糖的腰腹,然后才确定并不是错觉,她的确在薄薄的一层皮底下,摸到了突出的肋骨,一个根又一根,那个曾经无数次见到过,但并不能在脑海当中具现出来的词语,在此时恰好应景。
瘦骨嶙峋。
糖糖的腰,背,大腿,甚至因为营养不良而未曾发育的某个部位,都布满了浅浅的伤痕,那些伤痕看起来都已经很老旧了,因为时光流逝而变成了凸起的明疤,虽然每一道伤痕都很浅,可从过了这么久还留在她的身边,就能够知道这些疤一开始是深刻的。
那个女人很聪明,伤痕大多在一些比较隐秘的位置,胳膊小腿上面只有一些浅浅的,很新的疤痕,应该是少女在外面流浪的时候所受的伤。
一个男人,就算是作为父亲,也不会去检查自己的女儿胸口、大腿等等地方,有没有留下什么伤痕,有没有被继母虐待。
而糖糖显然又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家伙,又或许被恐吓过,所以根本就不敢和自己的父亲告状。
一条一条累积下来,让糖糖经受了长年累月的虐待,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像是缝缝补补,又缝缝补补之后,破旧的娃娃。
云锦时没有控制住的骂了人:“那个畜生。”
她本来以为,糖糖经受得最多的是语言等等方面的暴力,没有多少身体上的虐待,现在看来那个女人比她想象的更恶心。
她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