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气波第一个触及到的人是她,便像是水流注入海绵之中,瞬间便涌入了付清霜的体内,她只觉得眼前猩红一片,然后胸前剧痛,一口血就喷了出来,陆蕴的衣服上顿时沾染一片。
付清霜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天雷结束,瞬间变得只剩呼啸风声,陆蕴脖颈上都是付清霜温热的血,他一双黑眸里骤然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狂乱,像暗涌之中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胸口剧烈起伏,扶着她肩膀的一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猛地将付清霜扯离自己的怀里,劫云缓缓开始散去,一缕月辉照在她脸上,她垂着头,像一只耗尽了力气的娃娃,身上脸上全是鲜血,不知是谁的,他双手仍握着她肩头,仿佛骨头都要被他握碎,但眼睛却不敢看她,胡乱坐在斑驳的血迹上,心中剧痛。
半晌,陆蕴缓缓松开一只手,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然后深埋下头去,窝在她颈侧,触及到那里再无跳动,平静无波。
他连怎么哭都忘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试图伸手捏诀,但他强行冲破符望真君用来困住他的结界,又接连受了七道天雷,内力受损太重,根本无法调动真气。
就在这里,怀里的少女身子一轻,然后在陆蕴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逐渐化作点点荧光,开始消散。
天雷杀魂灭魄,转瞬之间,付清霜便支离破碎的随着狂风的吹拂逐渐失去了身形,变成数不清的荧光在夜色里闪烁漂浮。
陆蕴慌乱的伸手抓了几把,那些荧光碰到他的手却像是有所感知一般,从他的指尖漏走,继续向天幕飘去。
“不、不……清霜……”他试图追着荧光站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跌坐回地上。那些荧光飞出了逐渐散开的劫云,离他越来越远,陆蕴凭空抓了一捧,抵在自己心口,终于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当劫云散尽,外面的人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符望真君不知人在何处,季听和柳慈海就站在劫云不远处,还有许多发现了异样的弟子赶来围观情况。他们不知里面情况如何,却听付清霜的婢女小鹂说,劫云移来时,付清霜人就在云麓仙居中。
季听和柳慈海则是从后山赶来,他们已经预料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当劫云散开时,看到坐在地上的人是陆蕴,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柳慈海看他坐在地上,心中重新涌上了一股怅然。
他这幅模样,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弟子都被两人赶到了外围偷偷瞧着,但看到陆蕴几乎如个血人一般,人群中还是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声,被季听一个眼神扫过去,纷纷退下不见了。
只有小鹂还站在原地,盯着远处的陆蕴,满面错愕。
“师侄!”季听大跨步走进陆蕴,停在他面前,但他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听不到季听所言一般,依然低垂着头看着微蜷的掌心,那里除了粘稠的鲜血,什么都没有。
季听有些拿不准,回头看了柳慈海一眼。他闭眼轻轻摇头,然后招手让季听回来,然后要带他离开。
季听吃惊,“师侄伤的那么重,怎可就放他在那里不管!”
柳慈海沉吟半晌,如实道,“你若现在带他去治伤,只怕会害死他。”
“为何?!”
“他伤不在身上,你我都治不好的。”
两人渐行渐远,云麓仙居的前殿上忽然变得万分寂静起来,连风声也停滞了,只剩宛如雕像一般的陆蕴,一袭白衣敛眸坐在那里,仿佛此生都不会再有别的情绪。
小鹂仿佛才反应到发生了什么,她惊讶的擦掉不知何时流下来的眼泪,腿软着四肢并用爬上前殿的台阶,跌坐在陆蕴跟前,却始终不敢问出心中所想。
两人就这样呆坐了许久,她听见陆蕴喉咙深处传出来极为沙哑的一声,“清……霜……”那嗓音透着深刻的痛苦与绝望,和无尽的眷恋,他缓缓抬起头来,虽然面朝着小鹂的方向,却像是透过她在看无际的远方。
他仿佛慢动作一般,单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因为双腿无力,只能靠佩剑支撑着前进,小鹂看着他走过自己身畔,错愕的回头颤声问他,“仙君你去哪?”
“去寻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安排人给向瑶准备盒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