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宁拉着薛安南气呼呼的走了,大概是因为太过恼火,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仍然扯着后者的袖子没放。
薛安南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抹得意,心下暗笑,脸上却写满了担心。
他劝慰道:“宝宁,别这样。他们也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表现的这么激进……”
傅宝宁皱着眉头,气咻咻道:“那也不能这样啊,真是太过分了!”
说完这话,她才发觉自己还拉着人家的衣袖,怔楞一下,脸颊上旋即浮现出两抹红晕:“安南哥哥,对不住,我没注意到……”
“傻姑娘。”薛安南神情温柔,略带几分宠溺的看着她:“你我之间,永远都不要说‘对不住’这三个字。”
“可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傅宝宁满脸歉疚的看着他,道:“你愿意带我去吃扬州美食,给了我这么大的人情,还专门送我回去,却被我连累,平白被他们折辱,这叫我怎么过意的去。”
“真的没关系,”薛安南听罢,温文一笑,徐徐道:“你要是再说下去,那才真是要跟我生分呢。”
傅宝宁惆怅的叹口气,薛安南便道:“我知道有家开了近百年的馆子,扬州菜做的十分好,宝宁若有意,你我不妨同去?”
一说起吃的,傅宝宁就不萎靡了,眼珠发亮,喜笑颜开道:“走走走!”
……
馆子的确是家老店,菜色也极可口,傅宝宁最喜欢的就是醉蟹,酒香气与蟹的清甜味道结合,肉汁滑嫩,汁水饱满,一口吃下去,叫人情不自禁的感慨一声。
她在那儿吃,一个嘴巴都不够用,薛安南便主动帮她剥蟹,边剥边介绍这家的其余菜色,雪白的肉被挑出来搁进青瓷小盏里,说不出的秀蕴宜人。
傅宝宁吃了个七八分饱的时候,薛安南便开始在言辞中掺杂私货了,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道:“你啊,真是个小馋猫,不过这也好,单纯干净,一眼就能望到底,不像我的未婚妻……”
“罢了罢了,”说到这儿,他好似自觉失态,摆手道:“不提她。”
傅宝宁吸了吸手指,配合的追问下去:“你的未婚妻怎么了?她不好吗?”
“背后说人长短好像不太好,但我对她,实在也没什么男女之情。”
薛安南轻叹口气,手上动作一停,有些怅然的道:“我与她的婚事乃是两家长辈订下来的,过程么,倒与宝宁有些相似,尊长安排下来的婚事,小辈原本是不该推辞的,只是她品行不端,人亦跋扈,与我母亲和妹妹都相处不睦,我真不知道这桩婚事是不是还应该继续下去……”
傅宝宁神情埋怨,催促说:“你别光说话啊,还得帮我剥螃蟹呢,我都快没得吃了。”
薛安南:“……”
我跟你掏心掏肺府倾诉衷肠,你就只知道吃螃蟹?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
薛安南有些窝火,好在他并不是邢文举和崔华阳那样喜怒形于色的蠢人,心里再不快,也不会表露在脸上。
捡起一只螃蟹继续剥,他又语调沉郁道:“我那未婚妻十分刁蛮,在家中时也是被娇宠惯了的,到了我家之后,几次三番与我妹妹起争执,到最后居然还动手打了我妹妹,这样的女人,我实在不愿意娶进门。”
傅宝宁边吃边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妹妹是不是也有错?”
“……”薛安南:“????”
他假笑着说:“我再三问过前因后果,确实是我那未婚妻无事生非,主动挑事的。”
“那你妹妹可以忍一下嘛,对方是未来嫂嫂,受点委屈怎么了?”
傅宝宁吃着螃蟹,开始展现她毫无人性的那一面:“明明只需要俯首做低就能结束的时候,她非得闹成这样,真不懂事!”
“……”薛安南:“????”
“宝宁,那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啊,我怎么能看着她受委屈?”
他有些恼怒,注视着她,语气更重了些:“若是她为了不破坏我的婚约而受苦,打落牙齿和血吞,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过意的去?”
“可她早晚都要嫁出去的呀,”傅宝宁诧异的看着他,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她不就跟你没关系了?”
“……”薛安南看着面前人模人样的傅宝宁,沉默几瞬之后,忍不住跟系统说:“妈的,她果然是个没得人性的畜生。”
系统沉默不语,他深吸口气,道:“宝宁,如果是你,你哥哥对你说你出嫁之后就不再是娘家人,你会怎么想?”
傅宝宁说:“我是孤女,本来就没有家人呀。”
薛安南:“……”
艹你妈的你还无懈可击了。
“宝宁,”他理智的收敛起怒火,不想跟傅宝宁争吵,温和一笑,道:“我们不要争吵了,求同存异,好吗?”
“不好,”傅宝宁毫不客气道:“我说的明明就是正确的。”
“……”薛安南眉头一跳,暗暗忍耐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傅宝宁就笑了,笑完之后又由衷道:“这里的醉蟹真好吃!”
薛安南适时的道:“既然如此,得了空我再带你来吃。”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伸手剥蟹,螃蟹的钳子不小心刮到了食指皮肉,他猛地吸一口气,就见殷红的鲜血自指间涌了出来。
傅宝宁脸色一变,忙叫道:“快松手,别弄脏了我的螃蟹!”
“……”薛安南:“????”
傅宝宁自己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走过去说:“还是我自己拿吧。”说完,就趁着他指间的血还没有流到螃蟹上边,一把将其给抓过去了。
傅宝宁你个苟日的,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薛安南前后压了三次火儿,这会儿不禁有些忍不住了,咬牙笑了一下,取出帕子来进行包扎,暗地里深吸口气,才调整回知心大哥哥的状态。
饭吃到这儿,也算是差不多了,傅宝宁有点犯困,便想着回去午睡了。
薛安南好容易才叫她打消了警惕心,哪里能叫她这么回去,正准备想法子留住人呢,就见傅宝宁自己回来了,神情腼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安南哥哥,我能管你借点钱吗?”
薛安南笑意和煦:“当然可以,宝宁,你要多少?”
“不多,”傅宝宁道:“先借个一万两吧。”
这踏马还叫不多?!
薛安南心里暗骂一句,倒也不至于因此气急败坏,从袖中取了张一万两的银票递过去,正要说不必写借条了,想着借机得个人情,就听傅宝宁主动道:“我们这样亲近的关系,借条就不必写了……”
薛安南脸上笑意微僵,然后说:“这是自然。”
有他之前主动谈及未婚妻的事情,他再去问傅宝宁的感情生活,那也就理所当然了,出乎薛安南预料的是,傅宝宁一点都没遮掩,把她那些破烂情债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人活在世间,谁不是艰难度日?”
傅宝宁有些唏嘘,由衷感慨道:“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彼此分担,再大的痛苦被平分成四份,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嗯,真的很少有人能把四P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了。
薛安南听得嘴角抽搐一下,无意识道:“你不觉得这对于那几个男人而言,是四倍的痛苦吗?”
“……”傅宝宁惊奇道:“嗯?”
“没事儿,”薛安南艰难道:“我就随便问问。”
……
把人送到门口,薛安南就道别离开了,钓鱼嘛,就得松弛有度,他很了解应该如何调整松紧。
傅宝宁揉了揉鼓鼓的小肚子,看也不看坐在院子里当门神的邢文举和崔华阳,直接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下了。
这一觉就是一个多时辰,打个哈欠,她懒洋洋的起身,然后就去给瘫痪在床的宋英昊准备今晚要吃的药。
邢文举跟崔华阳坐在院子里都能闻到汤药的恶心气味,简直不敢想象喝药的宋英昊究竟是何感受,崔华阳好奇心重,进门去瞅了一眼,就见宋英昊喝的脸都绿了,一碗汤药喝完,翻着白眼珠直直的倒了下去。
艹,真惨!
他心有戚戚的下了楼,就见邢文举瘫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就跟一个对未来没有任何希望的留守老人似的,从头到脚都透着对生活的无奈和未来的麻木,崔华阳叹了口气,在邢文举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