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皇后所言,熹妃知道今日弘历与衍春是要到景仁宫请安的,故而也没在小佛堂多留,早在暖阁里等着,炕桌上还备了许多弘历喜爱的点心吃食。
“给额娘请安。”
见二人进来,熹妃没等二人正经行礼,忙将弘历扶了起来,宫女蓉儿也扶了衍春一把,熹妃揽着弘历好生看了看,方才泪眼婆娑地道:“往江南折腾一回,可瘦了。”
“瞧额娘这话说的,那江南可是美景、美食、美人遍地的好地方,哪里就能给四哥给苛待瘦了?”早来了的五阿哥弘昼笑嘻嘻地道。
一旁的五福晋倒是颇为端庄地坐着,笑容也颇为标准,与衍春叫换了个眼神,眉眼之间颇为无奈。
“本宫说瘦了就是瘦了!”熹妃斜了弘昼一眼,道:“你也是不正经的,你四哥是去办差的,又不是去游玩的,你说的那话可不中听,要论我说,还是让万岁爷把你也给弄江南去!”
“哎呦额娘,您这就是不疼儿子了。”弘昼照旧在哪儿插科打诨地笑着:“四哥去的是什么时候?那时烟花三月下扬州啊!儿子如今去是什么?是汗流满身如蒸笼啊!”
熹妃笑骂道:“听听你自己做的歪诗。”
五阿哥弘昼自幼被熹妃抱养,一贯也是当作亲生儿子疼爱的,此时说是骂着,其实眼里的笑意众人都看得真切,疼爱也是很实在的。
“不管你弟弟,快尝尝额娘亲手给你做的栗子酥,喷香的呢!还热乎着,快尝尝。”熹妃一面笑着,一面将点心碟子推给了弘历,又吩咐:“还不让小厨房进两碗碗清甜可口的百合清酿来给四阿哥和四福晋?都是死的吗?”
蓉儿只知道熹妃今日高兴,也笑着答应了,躬着身退下又被熹妃给唤住:“你四福晋有着身孕呢!吩咐小厨房兑了果子露过来!”
“唉!”蓉儿笑着答应了,一面出去对着外头的宫女吩咐了一番,没一会儿便有人捧着小提盒回来,一打开,便是一碗清甜解腻的百合清酿和用官窑青瓷茶盖碗盛着的果子露。
衍春笑着接过那一碗果子露,端起来抿了一口,笑道:“到底是额娘小厨房的手艺好,看爷也喜欢这边的点心。”
又道:“何况那栗子酥还是额娘亲手做的,一怀慈母之心可见一斑,这也是御膳房的点心里万万没有的。”
熹妃笑了:“到底是你嘴巧,最会说话。”再见五福晋在一旁哑巴般的坐着,好心情却也没消失,转过头来继续和弘历说话。
按衍春说,只怕当今皇帝在景仁宫的待遇也比不上弘历这位四阿哥了,不过待一上午,再不舍得也不能不顾规矩,见四人告退了,熹妃打开窗子,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轻轻叹气,道:“可算是回来了。”
“回来便可常见了。”蓉儿捧了一盅安神养身的药膳银耳来,笑道:“时候不早了,娘娘用了这羹,便歇个午觉吧?”
熹妃叹了口气,端着那汤盅用银匙慢慢舀着,一面叹了口气:“这样的时节,蝉叫的厉害,睡什么午觉?哪里睡得住。”
“那奴才让小太监们去将那蝉打下来?”蓉儿询问道。
“不必。”熹妃摇了摇头:“总归也是习惯了,算了吧,你去将小佛堂的檀香点上,等会儿礼佛去。”
蓉儿笑着答应了:“是,奴才知道了。”
盛夏时节,蝉鸣知了叫,这些声音总是免不了的,不过衍春早早吩咐院子里的人用了药囊驱赶虫类,小小的院落倒也还算安静,衍春借口身上不舒坦要歇个晌,又说苏氏初来乍到难免心中不安,将弘历推走了。
此时苏氏已经在厢房里安置下来,见弘历到了自然是十分惊喜的,黛蓝用铜盆打了热水来服侍衍春洗漱,道:“主儿何必将爷往外推呢?”
衍春笑了,往身后的倚枕上倚了倚,慢慢用着季雪端来的甜汤,此时扫了一旁安静做着针线的霜儿,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秋水和伊人正在廊下坐着打络子,此时用小银匙舀了一口甜汤咽下,慢慢道:“这是为人嫡妻的本分。”
也没多言传到各人的耳朵里自然又会多出一番想法来,衍春对这种事情素来拿捏得当,此时一碗甜汤见底,接过黛蓝拧干的热毛巾擦了擦脸,又将手伸入热水中泡了一会儿,群青已经将她夏日涂手的玫瑰沤子取了过来。
六个多月的身孕,负担并不算小,何况此时正是六月末,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轻薄透气的细纱裁成的床幔轻轻垂下,衍春慢慢闭眼,随手将床上的软枕扯过来垫着腰,一面慢慢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