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此女是那韩家主的原配夫人,她既惊诧又难免大失所望。
“如此说来,他二人还是夫妻。”贤妃看住侄儿,说得意有所指:“不管她身份怎么改变,她仍然都是虞念卿,仍然是那韩家主的夫人。”
既是有夫之妇,原儿便不可有悖人伦,不可对其生了情愫。即使而今韩家受师家牵连,遭来杀身之祸。那韩家主论令当斩。而虞氏有幸得原儿庇护,得以逃过此次大劫。不用被收押坐监,不用面临或被发配或被流放的凄惨境地。
然即便这虞氏做了寡妇,贤妃不自禁微蹙了蹙眉,原儿他日承继大统,君临天下。无论如何,亦不能将一名寡妇纳于后宫。
诚然,于私心而言,作为原儿的姨母,她自是不想他与一位寡妇过多牵扯。但更多的原因还在于,她不想她的原儿日后遭人诟病,留下话柄。人在其位,尤其帝王之尊,当是不能惹人非议,平白令得原儿难为!
宁原心性通透,马上明了姨母言外之意。他望着贤妃形容平静:“姨母多虑了!原儿同她乃是君子之谊!”
他稍顿,语声坦然:“我们只是朋友!”
又停了半刻,他接道:“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贤妃听着,却并没能安心。
有话说:“当局者迷!”
还有话说:“日久生情。”
有道是人心幽微,这世间男女情意又何尝不是。举凡可心投契的,处得久了,亦未见得不会动心。
她心中如是想,却是压着忧思笑道:
“如此甚好!”她语气诚恳:“改天待她身子见好,你带她来见见姨母,也好叫我当面向她道谢!”
对虞氏奋不顾身相救侄儿,她是真心感激。
宁原笑笑,点头道好。
※
翌日,枫山别苑。得知消息的清言眼圈泛红,面色黯然而伤痛。此刻她心下钝钝的疼,十分难受。她假死离开他,现在他却是真的要死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去。记忆中那个人有飞扬的眉眼,有万钧的气势。为人极善应变,巧捷万端。
然而,饶是他威风八面,机警精明又能如何!今上圣旨言明,男丁尽除!他再强,又哪里能强得过皇上……
心随念转,清言泛红的眼眶涌出泪珠。她离开他,是因为心里有结。他们之间有打不开的结。可是她万不想他有事!
她由来希望他能好好的。
清言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觉伤心难过。
非常的伤心,非常的难过。
这种感觉甚至已超越情&爱,宛若失去至亲。这份难以言喻的哀伤使得她对自己逃过一劫,全无一丝的庆幸与欢欣。
一连两日,清言愁眉不展,神色悲伤。她想开口求助宁王,话在喉间起落了无数回,却是难以启齿。
君无戏言,圣命难违!
明知不可为,她又怎能挟恩求报,生生为难宁王。
而这两天里,眼瞅着她的眼泪似雨落不停,湿了干,干了又湿。宁原无端的发闷,但觉心口沉得慌。
终于这日傍晚,在她又一次摇头表示没有胃口用膳的时候,他抿着唇思忖片刻开口道:“清言是担心韩家主吧。”
他看着她,眸色幽深而复杂,随后终是直白道:“韩家主他得了心疾。”
清言听得一震,表情怔怔惊疑的看他。
宁原于是将她离开韩府后,韩奕羡所遭遇的事统统都告诉了她。
清言呆住,她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韩家主得了心疾,实乃大不幸。然有云:祸兮福所倚。韩家主的心疾却或许在无形中解了他这次的危机。现在除了我们,再无人知是庭毅带他离开韩府。
只怕在世人眼里,韩家主一个疯傻之人,早已不在人世。如此,官府里的人找不见自亦作罢。”
他说罢,看着清言,不自觉轻叹一声。此时没来由的,他心间益发的沉了。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他心头,令他不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