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不再看她,转头漫不经心打量她的屋子。如玉的脸庞,表情已彻底回复寻常。一贯的矜贵与浅淡。
念卿未再迟疑,当即从善如流起身朝他行礼:“谢王爷开恩!”
老实说,跪了这么久,她还真有点受不住了。
宁原四下环顾了一圈,淡道:“不错!收拾洁雅,布局合宜。”
念卿张了张嘴,又闭上。
那句:“谢王爷夸赞!”滚到她喉间,旋即便自行咽下。
或许暂时不用死了,又或许他的态度不似才将那般阴沉冷戾,此刻不自觉间念卿注意力转移,她开始感觉局促。
但显然这位贵人,对大半夜闯入女子深闺,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于情不符于礼有失于理甚亏,没有多少自知。念卿心中叹息。抑或对居上位者来说,规矩往往都由他们说了算。
紧接着,她便听得这不自知的贵人王爷朝她说道:“你刻章富于意趣,屋子布置甚雅。”
宁原侧身瞥她一眼,说得极其自然:“女装打扮亦然脱俗,清新雅致。”
说到这里,他拧了眉语声突变,望向念卿口气嫌恶道:“可你选男装的眼光实在差劲!既然要扮个黑脸膛就不该着天青色的衣!”
念卿无言以对,愣愣的看他说不出话来……
似想到了她男装时的扮相,宁原那对好看的眉毛拧得更深了,他一脸嫌弃完全不能苟同的说道:“你倒是舍得糟蹋自己!都谁给你上的妆?你那易容术日后不用也罢!看得伤眼!”
念卿默了默,照旧未有出声。她委实不知该怎样应对。只看看眼前这人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身形俊逸挺拔,衣着洁净而雍容清贵,气度高华。着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出身尊贵,又生得不凡,谪仙般俊美。也难怪她黑皮麻脸的装扮,他会那般的看不上眼。
静然半刻,又听他问道:“你可想明白了?你知死别意味着什么?”
这个念卿不必犹疑,她即时应声:“念卿省得!若王爷愿予以相帮,从此世间再无虞念卿。”
“本王见韩家主对你一往情深,你若这般行事,就不怕会伤了他?”
对韩二爷这个人,他没有恶感,甚至对其的能耐与魄力还颇为欣赏。只是可惜,万事天注定。他若真要饶过眼前的女子,就不能让她继续呆在韩家。
念卿静默一瞬,心口有隐隐的揪痛。她缓了缓,苍凉一笑轻道:“既无以为继,又何苦互为藩篱。”
那个人并不是一味隐忍的性子。骨子里亦然强势。他能依着她一月,两月,一年,两年。但他不会一辈子的退让,不会一直一直的由着她。他那人,想要便总会要得到。一若他对她曾有过的求娶,目的明确手段坚韧。
然时过境迁,而今她已没得给了。
他要的,她再是给不起。
时长月久,一个要索取,一个总回避。如何不生隙,如何不添怨。待得爱意磨光,耐性耗尽,自此怨偶一双,相看两厌。
宁原看向念卿若有所思,却未开口追问。
好半晌后,他方道:“本王助你脱困无妨。只不过本王历来不爱做亏本的买卖。你该知道,要在阳世换个身份,改头换面彻底变作另外一个人,并不是件轻省的事!”
他顿一顿接道:“你们主仆新的户牌,出行的路条,本王会替你们办好。只是今次帮了你,你须得有个回报。”
念卿闻言,看着他不肯搭腔。
宁原见她面现小兽般戒备的神态,不由弯唇浅笑,淡声道:
“本王在京城有家文玩铺子,换你去做掌柜。每月给你纹银二十两。做得好了,另行有赏。两年为期。两年后,你去留随意。”
他看看她继续言道:“你若要死别,就得令自己彻底忘掉虞念卿。如此在日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你自不能再刻章。不能有任何虞念卿的特征,喜好同习惯。是以,你若给本王做掌柜,亦并不吃亏。本王保你衣食无忧。”
他略作思忖,沉吟道:“到了京城你还做男装打扮。本王会给你找个易容圣手,重新为你做一张脸。届时,对外便称你是宁王府里管事的内侍。”
念卿垂眼,眨动着睫毛默声不语。情况出乎意料,她需要好好理一理。
“你不必顾虑。给本王做掌柜,并非为奴。对外宣称你是王府内侍,只为能更好的掩饰你的身份。故而本王不是你主子,你也不算本王下人。”
片刻后,念卿抬眼望住宁原低道:“王爷还是不信我?”
愿意饶她一命,却对她仍有怀疑。
听到她的话,宁原略一挑眉并未否认,只道:“本王提议你可同意?”
念卿看着他的眼睛,少顷,终是朝他行礼,轻声回道:“念卿多谢王爷恩典!事成之后,自当尽心替王爷看顾铺子。”
再不会有比得到宁王相助更好的机会了!如他所言,她确实不会吃亏。不单不吃亏,事实上,她根本大占了便宜。
“好!”宁原微微一笑,言道:“本王给你半个月,你准备停当。半月后,世间再无虞念卿。”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迟了!也更少了。。
明天吧,明天念卿就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