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孩子时,孩子蓬头垢面浑身脏臭,状如乞儿。而一张小脸更是脏污到压根看不太清脸面。着一身穿得油黑的破棉衣,站在台阶上瑟瑟发抖。
倘换作从前,他许没有这样的善心。不说尚不能确定这就是大哥的儿子。纵真是,他与他那大哥感情向来不睦,他委实犯不着花费心力替其养个儿子。
可看着这明显没受过善待,小身子伶仃儿,怎么看怎么营养不良的孩子。他竟鲜有的动了恻隐之心。许是这孩子看起来比他的哥儿大不了多少;许是这段时他历经大悲之情,人变得松软不少。由此,他交代庭毅办理此事。
当庭毅将收拾干净的孩子带去书房,当他看清孩子的脸容,那一刻他感受复杂,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似悲似喜,大恸还忧。
“娘,庚生喜欢你!喜欢你是庚生的娘!”
眼见念卿只是流泪,再无其它反应。庚生突然出声唤道。黑润润的眼睛盛满了渴慕与期盼。
念卿身子一震,泪如泉涌。
韩奕羡瞧她不言不语,只是望着庚生痴痴怔怔。他心里大疼,又暗自懊悔。不知自己此举是不是弄巧成拙,抑或他操之过急,早知该事先给她个准备的。
他想了想,蹲身朝庚生温声言道:“娘现在心情不太好,我们等下再过来看她好不好?”
庚生看一看他,再瞥一瞥念卿,失望极了!
他耷下眼睑,小脸垮下来。须臾,他嘴一瘪,陡地松开韩奕羡的手。抬起眼时眼里已闪现泪花。
继而他“咚咚咚”几下就跑向屋前的抄手游廊,伸出细瘦的小胳膊,一把环抱住廊柱咧嘴就哭叫起来:
“不走!庚生不走!庚生要娘……”
他神情哀哀,直瞅着念卿,哭得伤心又满是委屈:
“爹爹说了,你是庚生的娘,你是庚生的娘!庚生要娘……”
本在一旁心酸的掖着衣角抹泪的陈嬷嬷,看得鼻头更酸。心酸之余,又觉好笑。可怜见滴,这小玩意儿这是要放赖了!
念卿恸极!心间一片酸软,疼得厉害!
她快步奔向廊柱,俯身握住孩子单薄的小肩膀。泪眼婆娑的对上孩子同样蓄满了泪水的眼睛。
两双泪眼,无声对视。
“没有爹爹,只有娘,庚生要吗?”少顷,她望着孩子哽声言道。
即使她不知还能在韩府呆多久,即使日后许要辗转跋涉,颠沛流离。因他有钱有势有能耐,人面宽广。她要躲开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后吃不准,她要一直逃在路上。
可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她怎忍叫他落泪,叫他心伤!
“庚生要娘!庚生要娘!庚生喜欢你是我娘!”
庚生哭着,小手已搂住了她脖颈,无比依恋的依到她怀里。
念卿紧紧抱住怀里细细粒的小身子,止不住轻颤。
陈嬷嬷同冬灵见状,不停拭泪哭得双目通红。
韩奕羡听到她的话,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这一大一小。他心中难受无以言表。尔后,他望一望屋内摆好的早膳。微扯了扯唇,苦涩一笑,默默的,心思黯然的离开。
※
聚宝斋。王掌柜看见来人,一双眯缝小眼顿时炯亮,神采焕发。他用看金元宝的热情目光,恭敬的迎上前。微躬着身十分殷勤的笑道:
“欢迎贵人再度光临!不知这回贵人想看点什么?”
这锦衣缎袍一身华服,左手拇指上戴着玉戒,面容俊美气度高华的年轻公子,正是上回过来买走念卿印章的贵客。
那一日,王掌柜一见其人,便知来者不凡非富即贵。这公子衣饰华美讲究,乌发白肤眼眸清亮。观之即明,是个镶金砌玉养尊处优,锦绣堆里出来的人物。通身贵胄之气,清贵逼人。其实不必看他,端瞧他身后那两名气势非同一般的随从,亦可见端倪。
那一回这公子在店里转了一圈,独独买去了那婆子送来的两枚印章。那两印章,他各标价三百两。但在他的心里,他的最低价位是两百两。
犹记得这公子当时淡扫了他一眼,清浅笑道:“掌柜的瞅着刁滑,却是个懂行知分寸的,这印章要价倒是实在。”
他听着心塞,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又听其接道:“五百两,这两枚印章我都要了。”
他顿时就不心塞了。心头大喜自无异议。忙不迭叫伙计给客人包上。
尔后,亦步亦趋,神态始终恭谨跟在贵公子身后的一个随从,那个面相老成持重的年轻人接下印章,递上银票。
这样手笔慷慨的豪客,他自然有心结交。若能让其成为店里的常客,何愁不发大财!
只望着这公子矜贵淡然的神情,还有他这俩随从警醒戒备,明显护卫的目光。他愣是没胆开口打听这公子的名讳。
就若现在这位贵公子明明眼色浅淡,瞧在他眼里却莫名的极具压迫感。令他诚惶诚恐,半丝不敢轻慢。
宁原扫眼在店内看了一会,再没见着一件能入眼的东西。他微折了折眉峰,意兴阑珊。亦不回话,举步就走。
走两步又回头,对上王掌柜瞬间失望的目光。他轻轻一笑,淡道:
“掌柜的可否相告一声,上回在此购买的那两枚随意章,其雕刻的印人现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周末,努力双更!小可爱们,要不要猜猜宁原是何来头~还有他与念卿初次相见,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呢~感谢在2019-11-2123:17:05~2019-11-2221:4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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