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燕惊寒的回答,宋倏倒有点意外,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点头笑道:“好啊。”
他们这桌的饭菜很快上齐了,两人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燕惊寒每顿吃与不吃其实都没什么影响,现在也只是尝尝味道罢了,食欲不重,也不见有什么饱腹感。宋倏则不同,这家客栈菜的味道的确不错,他慢吞吞吃了个饱,最后盛了碗汤喝着,心情挺好。
宋倏面前碗里的汤喝到一半,客栈大门处突然喧闹了起来,且不是街上熙攘的人群和门口因小二招揽客人而传进来的正常声音,而是显而易见的刻意吵嚷。
宋倏下意识侧身看向客栈门口,被那处的景象惊了一下——专门在门外招揽客人的小二此时正拦着一个男子不让他进,而那执意要进客栈来的男子……可以说是除了头发和面部,其余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长满了羽毛,密密麻麻的不透半点空隙,叫人心惊。
“这位客官,咱们客栈今儿个客满了,您要不还是到别处去吧……”门口的小二苦着脸说。
争执间,那身上长了羽毛的男子狠狠把小二推倒在地,小二倒下前无意识乱抓,抓住了男子的袖子且扯下了一小截,而男子因此露出更多的手臂上也全是羽毛。显然,这男子身上其他被衣裳遮住了的地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大堂内其他正在吃饭的客人也看着门口,交头接耳的声音比先前大了起来,不过没什么人起身躲闪。
还有人似乎认出了那男子,大声道:“这不是贾大富吗!贾大富,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贾大富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那人霎时有几分心悸,讪讪噤了声。
没了门口小二的阻拦,店里其他人一时也来不及拦,贾大富便飞快冲进大堂内,直直往宋倏和燕惊寒隔壁那桌去了。
还未站定,贾大富便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紧跟着他又痛苦的捂着手掌自己嚎了两声,嚣张气焰霎时灰飞烟灭。
宋倏看得莫名其妙,大堂内其他不少人也是。或明显或隐晦,好些视线都胶着看向贾大富。
贾大富这会儿只瞪着面前的人:“白宽量!你他娘的到底骂不骂我?!”
被叫做白宽量的,正是与先前说“乔家人豁达”的那男子同桌吃饭之人。
他很是不想跟贾大富说话一般,勉为其难开口道:“你这又是何必!虽说是你偷了我家养的鸭子、有错在先,但我已然原谅你了,还骂你作甚?倒是你身上的鸭毛,看着怎么比昨日更多了?唉,你还是早早去医治罢!莫要再来纠缠我,我已经很躲着你了,你怎么……唉!”
贾大富很是崩溃:“你不骂我,我身上的鸭毛就掉不了啊!他娘的不光不掉,我下午一觉睡醒就成这幅样子了,鸭毛多了不说,还一碰就痛死老子了!你他娘的不是说什么宽宏大量吗!你骂我啊!他娘的赶紧骂!”
白宽量还是叹气:“家父为我起了这个名字,要的便是我真真切切做那宽宏大量的人,而非流于表面的。人生几十载以来,我也的确以此为准则,半分不敢僭越。我活到这岁数,遇到再大的事都没骂过人,如今不过是丢了几只鸭罢了,哪里值得。你偷我家禽在先,如今却还要为难于我,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贾大富不依不饶的说:“你甭讲那些唧唧歪歪的大道理,老子粗人一个,听不懂!你今儿个必须得骂我!我梦里那神仙说了,非要你骂我才行!”
白宽量很无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与白宽量同张桌子的那人此时拍了下桌面,对贾大富气道:“哪有你这样的人!偷了别人家的东西,活该遭了老天爷的罚,长了满身鸭毛就是你活该受着的!被偷的人都原谅你了,你还蛮不讲理,非要人家坏了做人的规矩不可?要我说,就是白兄骂得人,那也不骂你!凭什么你偷了东西,被骂上两句便没事了?我看你还是顶着鸭毛过活去吧!”
贾大富怒不可遏,吵嚷说:“去他娘的宽宏大量!去他娘的读书人!你们这些读书人吃多了墨,不是呆子就是憋着坏,一肚子坏水不比我少!”
也算个读书人的宋倏:“???”
当真有被冒犯到。
看这架势,贾大富和白宽量有的纠缠。
总归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吃下去也不清静,宋倏便看向已经放下了筷子的燕惊寒,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无声询问。
燕惊寒意会过来,颔首道:“好。”
于是两人招来一旁看戏的小二,付了饭钱,接着便出了客栈,打算好好逛逛这晋宁城的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