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肮脏的灵魂就算轮回转世,也依旧肮脏,从来没变过。
没过多久,沈袖月从闺蜜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最新进展,刘珑花重金请了一个有名的玄学世家的当家人出马,把那女鬼消灭了。据说是当场灰飞烟灭,永绝后患。
沈袖月没想到芸娘生前受尽了苦,做了鬼她丈夫依旧对她如此狠心。
她心里一阵发凉,为芸娘感到一阵恻然。
她说:“周丽怎么样了?”
宋瑾的消息一向灵通,说:“她还是那样,吓坏了,一直疯疯癫癫的。据说她脸上还长了个蜘蛛痣,蔓延了大半张脸,不但脑子不清醒了,就连脸都没法看了。”
沈袖月心里一凛,知道是芸娘留下的诅咒给她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她对云海升道:“怎么办,还能救吗?”
云海升摇了摇头,说:“事主都已经灰飞烟灭了,这诅咒就没法子再解了。”
沈袖月说:“刘珑不懂,难道被他请去做法的人也不懂吗?怎么完全不顾及他妻子的死活?”
云海升没回答,沈袖月冷静下来,心里也明白了,人家并非不明白,只是拿了谁的钱就听谁的吩咐。刘珑不顾惜他妻子的性命,驱鬼的人自然也不会客气,简单粗暴,一劳永逸。
沈袖月感到一阵疲惫,事情变成这样子让她很难受。
云海升安慰道:“别太放在心上,你已经尽力了。”
沈袖月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周丽太可惜了,挺好的一个姑娘,因为遇人不淑,结果变成这个样子。”
以刘珑那个负心汉的一贯表现,应该也不会对周丽负责到底,肯定要跟她离婚了。
刘珑自从找人祛除了鬼,心里没有了负担,状态日渐好了起来。
然而周丽一直疯疯癫癫的不好,对他来说是个心病。他厌倦了看她这个样子,终日躲着不见她,还多次提议把周丽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周丽的父母自然舍不得,他们请了护工在家里照顾女儿,一切都不用刘珑操心,然而他还是蠢蠢欲动地想要离婚。
只不过他们刚结婚没多久,婚后没有共同财产,房子是周丽的婚前财产,要分也没什么好分的。
刘珑占不到半点便宜,却要天天守着这个疯女人,感觉自己吃了大亏,脾气日渐暴躁。周丽的父母明白他的心思,主动提出,只要他不离婚,每年给他三十万元补助。
刘珑考虑再三,觉得这样还算不错,便答应了。从此之后,他开始天天出入娱乐场所。周丽的父母听到过风声,想着女儿疯了,也没办法指责他,只好假装不知道。
这天刘珑趁着周丽的父母不在,从外头带了女人回来。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跟女人在车里就开始调情。
四下一片漆黑,刘珑觉得十分刺激,爬到后座上跟女人接吻,女人舒展手臂搂住了他的肩膀。正在难分难舍之际,车外头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
啄啄啄。
女人吓了一跳,推了他一把,探头往外看,说:“什么声音?”
刘珑也坐了起来,打开车灯看外头。见两束灯光中,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披散着长头发,站在车门前。
车里的女人吓坏了,以为撞了鬼,险些要放声尖叫。刘珑骂了一句晦气,说:“不用怕,是我家的那个疯女人。”
女人听说过他有个老婆疯了,但是亲眼见到本人,还是有点心虚气短。
周丽抬起手,再一次敲窗户,啄啄啄。
她敲击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吓着了车里的人,甚至带着股虔诚。
刘珑心烦意乱,打开车门,恶狠狠地说:“干什么,疯婆子?”
周丽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说:“老公,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她说话声中,手中寒光一闪,攥着一把菜刀向下挥去。锋利的刀砍中了刘珑的颈动脉,殷红的鲜血顿时疯狂喷涌。
车里的女人吓得放声尖叫,爬到角落里缩成一团。刘珑没想到她居然会攻击自己,捂着脖颈想按住伤口,然而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涌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身体。
周丽手里的刀又挥了下来,一下、两下,砍得又狠又深。刘珑挣扎着往外爬,想喊救命,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的身体扭曲、抽搐,终于不再动弹了。
周丽扔下了刀,坐在地上嘻嘻傻笑。
她轻轻地抚摸着刘珑满是血的脸庞,仿佛对他有无限怜爱,喃喃道:“鸡冠花,满院子开,大娘吃酒二娘筛,三娘过来打奴才。我不是爬来,我不是走来,花花轿儿抬我来。十锭金,十锭银,十个吹萧送我来……”
她眼里带着笑,仿佛还在回忆跟刘珑结婚的那天,那种幸福的感觉犹在。而亲手把她抱下轿子的那个人,却已经死了。
旧童谣的声音回荡在车库里,跟空气中的血腥味混在一起,仿佛这里就是地狱。
事情发生之后,第二天就上了当地的新闻。沈袖月不怎么看电视,还是通过UC震惊部的消息得知这件事的。她当时正在吃泡面,看到了打着马赛克的事发现场,差点把手机扔在地上。
她打开微信,同学群里早就因为这件事炸锅了。男人们为此心有余悸,女人们则一边倒地说渣男活该。
因为周丽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不能负刑事责任,事情的后续多半是不用给他抵命的。
沈袖月莫名想起了灰飞烟灭的芸娘,虽然她看不到这一天,却总算有人帮她报了仇。这么看来,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事情发展到这个全灭的结果,让沈袖月心里很不好受。从前爷爷为人驱鬼除妖,也并不像法海似的,一定要赶尽杀绝。他说禳治就像治水,疏比堵好,只有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才能避免悲剧。
沈袖月一直认同爷爷的话,觉得刘珑这件事,如果有更多缓冲的余地,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结果。
她这么想着,手机忽然响了,是个她不认识的号码。
沈袖月接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的声音。
“你好,您就是沈汐的后人,沈袖月小姐吧?”
沈汐是她的祖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他了。沈袖月觉得不对劲,说:“是我,您是哪位?”
那边道:“我叫李秋为,是李氏易学的当家人,之前接手了您做了一半的委托,为刘珑先生禳治家宅。”
沈袖月打了个激灵,顿时警惕起来。李氏这一脉在当地发展了多年,当初就一直跟沈氏这一脉争高低。爷爷在世的时候始终压他们一头,如今爷爷不在了,他们恐怕要来找自己的麻烦。再加上对刘珑这件事的处理上,他们的手段简单粗暴,让沈袖月对他们的印象很不好。
她谨慎地说:“您有什么事?”
对方笑了一下,仿佛能感觉到她的提防,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过来拜会一下。自从沈老先生过世之后,咱们两边就没走动过了。”
沈袖月并不想跟他走动,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不打照面就行。
李秋为客气地说:“今天下午可以吗,我去府上拜访,顺便拜托您成全一件事。”
沈袖月说:“什么事?”
李秋为说:“我听说您家里供着咱们这派的祖师爷亲笔题的匾额。如今沈老先生不在了,家学也没传承下来。您留着那匾额也不合适,不如让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