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了家,已经半夜十二点多。
桌子上摆着放凉的残羹冷炙,见此副情况,何琛心一紧,打开灯,他爸坐着抽烟,整个人像是困在烟雾里。
“我妈呢?”
何父不说话,何琛慌了,“你这是干嘛?我妈呢?”说到最后竟是一脸匪气。
何父抽烟的手一抖,烟灰落在裤子上,他没管而是嘶哑嗓子说道:“回你姥姥家了。”
何琛松口气,这才注意到四周,一片狼藉!
他沉下脸:“到底怎么了?”
何父闷声不吭气,何琛算是看出来了,也不再问,自个儿回房间,把门“砰”的一关。
震天响。
何父没理会他,一个人琢磨着。
面对妻子决心要将何宿踢出家的事,他一反常态不同意,且意志坚决,所以才有今天突然爆发。
妻子甚至以离婚要挟他。
其实何父并没多爱妻子,和她结合纯粹是凑合,他这人看着老实,实际上是有些油滑的,这一点上何琛很像他。
何母只看到家里现状被何宿搞得苦不堪言,可何父看得长远,那可是清大,他们亲儿子努力十辈子都考不上名校!
等何宿毕业,不是他找工作,而是工作找他。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就看他单位,那个厂房,前段时间空降位领导,原来的二把手不满意,被老板压下去,只用了一句话:“211出来的重点大学生,你一个初中毕业羞不羞!”
打哪以后,何父就知道了高学历的好处,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不待见的带子竟然了考上清大!
何父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眼珠子瞪出血丝,脸上肌肉狞动,不是生气,是兴奋,这么个登天梯摆在眼前,一条康庄大道唾手可得,他怎么不兴奋?!
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简直像刀子剜心一样。
这两天他挖空心思想让家人同意,竟是丝毫没考虑过何宿自己的想法。
何父这边还在筹谋,何宿已经等不及了,询问这方面律师后他得知自己这事成功率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他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身边还跟着班主任和同学,何宿并不介意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况且这些人也是关心自己,或许是从小被无视,他喜欢这样被呵护。
感觉很好。
这样想着,他脸上露出笑容,一一道别后,他蹬着车子离开。
今天是个好天气,抓住了七月的尾巴,都说七月流火,北城又一直是个绿化很好的城市,街道边随处可见高大的树木,打下一片片凉阴,不时有风吹拂而过,卷起他片片衣角。
何慢悠悠蹬着车,一点儿也不着急。一边苏童倒是很急切,他振奋道:“今天家里有事呢!”
何宿打趣两句,两个人笑闹起来。
惬意的风拂过脸颊,何宿眯了眯眼,换单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映在远处人眼中,像一只慵懒可爱的猫儿,打着秀气的哈欠,夏日-春-光乍泄,细细碎碎的光斑把他衬得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明媚无双的恣意。
他垂下眼帘,自然而然排除苏童,脑海里全是他,低沉喑哑的轻轻说了句:“好久不见。”
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一声一声的脉动,是乘风八万里,以你为期,是春风又十里,皆不如你。
“boss,您说什么?”
“没事,继续跟着。”
何宿可不知道自己后面还跟着小尾巴,他只是高兴,庆幸自己虽孤注一掷却得到了最好的结局。
现在的他只需要静候佳音就行了。
忘了说,今天还是他领通知书的日子,清大的通知书啊,或许是心理原因,何宿总觉得这信封沉甸甸的,他护它跟护自个儿眼珠子似得。
何宿目前暂时借住在小胖家里,得知他拿到清大通知书,徐阿姨高兴得不行,小胖也拿到燕京一所重点大学通知书。
双喜临门,不,是三喜临门!
今天小胖那一直隐居在山里的爷爷终于被说动,搬来北城了。
所以等着他们的是满满一桌子珍馐美味,看得人眼花缭乱。
徐阿姨给他盛饭:“小树,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来,吃块红烧肉,我今天可是拿出毕生功力,满满一大桌子呢。”
何宿使劲儿点头,早习惯了徐阿姨的热情洋溢,一只手摸摸小肚子。
徐阿姨发现他的小动作:“小树,你干嘛呢?”
何宿羞红了耳朵:“我在想今天又要扶着肚子下饭桌了。”
徐阿姨哈哈大笑,太可爱了,哪像自家小子,瞥一眼过去,已经开始吃了。
跟他爸一个样,瞧他那点儿出息!
徐阿姨嘴上嫌弃,却一直给这个夹那个叨,自己愣是一口没动。
何宿愣了愣,停下手用公筷给她夹菜:“您多吃。”
这一幕正落到一旁的老爷子眼里,他微微颔首,是个有主见,善良的好孩子。
何宿吃得正香,突然闻到一股腥味,他蹙眉发现来源正是那一道糖醋鱼。
怎么可能?
这道糖醋鱼他可喜欢吃了,徐阿姨给他做过好几次,今天怎么这么腥?是鱼不新鲜吗?
没等他想过明白,胃里一阵翻涌,何宿脸上也沁出汗珠。
捂住嘴干呕起来,一会儿功夫脸都变白了。
“这是怎么了?”
老爷子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切脉,眉头一皱一松,看得人直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