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暗中筹措多年,顺帝当时所为,不过于多年恩怨之上再加一件,他并不对此耿耿于心。
是以,直到到了沅州,他方才知道,与他有婚约的,竟是那个小姑娘。
她不复小时怯弱胆小,取而代之,眸子里一股浩然之气,冷酷而果决,脊背挺直,于千万人中,亦有一往无前之气魄,眉目间皆是张扬,洒脱而骄纵,恣意得仿若变了个人。
父王数十年所受之磨难,心中所藏之恨,燕王府埋骨他乡之儿郎,云南府夜夜啼哭之妻儿,这一桩桩,一件件,皆乃顺帝昏聩荒唐所致,家国大义,深仇大恨,非斩昏君于刀下不可平!
燕王府计划中,不论婚约者为何人,一律不可留。
他明知这一点,却还是留下了云芷。
且当欠她的。
只是他却不知,一时不忍,仅仅是个开始。
……
方才,孟云天那一掌已近至云芷肩膀。
一掌下去,她这肩膀便可不必要了。
是以他向孟云天挥了一掌。
他虽是情急之下出掌,但用了几分功力心里有把握。以孟云天之功力,断无可能因这一掌便倒地不起。
可观之表情,似是极大痛苦。孟云天战场出生入死,什么伤没有受过。若是普通伤痛,他连脸色都不会变。
他不会因为一点伤如此。
只有可能,他身受重伤。
想到这里,容离不由回想云芷封经脉之细节,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她竟真敢!
怀中之人仿佛将体内之血全部吐了出来,此时青白着一张脸,无声无息缩在容离臂膀间,丝毫看不出方才毁人根基的狠辣。
容离眸色深沉,压下对孟云天伤势的疑虑,流云踏月般掠至床帐边,将云芷小心放到茵褥上。
怀里单薄的身体在发抖。
他将她放下去,胳膊上却有股软绵绵的力道不肯撤去。
容离轻轻垂眸,盯着宋颂的眼睛,眸子有些沉。
宋颂眼睛虚弱得睁不开,手一次次因没有气力而落了下去,她却不肯罢休,一次次又来拉他袖口。
容离抿唇:“何事?伤成这样还不老实。”
宋颂撑着最后一口气:“孟将军……救他。”说完,脖颈仿佛失去支撑,脑袋一下子砸在枕头上。
容离手指一颤,伸出去,放在宋颂颈边,好一会儿,才眨了下眼睛,脸色恢复平淡。
他方才替她摸了一把脉,内伤极重。
活,可以。
罪,够她受的。
他沉静的眸子盯着宋颂这张脸,好像要从上面盯出一朵花似的。
半响,声音有些冷地说了句:“自己都要死了,还有空关心别人。”
天阙进来就听见殿下用这种近乎不屑的语调说话。
他简直惊呆了。
容离伏在案上写了个方子,交给天阙:“三碗水煎一碗。剩下的都在火上温着。”
天阙知道情况紧急,拿过方子躬身退走:“是,殿下。”
他快走出房门,容离方才想起什么似的,漫不经心道:“孟云天如何了?”
天阙眉头皱了起来:“不好,恐有变故。”
容离点了点头:“让萧亦然来,孟将军保家卫国,乃大顺肱骨,好好替他医治。”
天阙诧异道了声是。
容离眸子盯着宋颂,看着她艰难地喘息,因痛苦而颤抖,不知为何,突然伸出手去,将她死死掐着的手指轻轻攥在掌心。
跟记忆中一样暖。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我怎么就改成了这么点!我以为我是个擅长写感情戏的咕啊!
对了,明晚十二点来看,这几章好难写,我要头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