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珑就这么看着芙盼,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空气静默许久后,芙盼不自在地抿了两口茶,思虑着笨孩子是不是没听懂,准备通俗易懂地解释一遍,家里破产没钱了。
朱玲珑却定定望向她,“外公怎么会经商失败?”
“猪嘛,总会失误。前些日子信错了朋友,几笔投资都打了水漂,还被骗了一百个亿。”芙盼随口答道,“现下捉襟见肘,房子都抵押给钱庄了。”
“外婆,你在骗我吧。”朱玲珑心底有这个猜测,但还是不敢理直气壮地问出来,只能弱弱提出不成熟的小意见,“依照外公和爹的资产,一百亿只是个小数目啊。我光是以前的零花钱,一年就有三亿两,还能无限自提。”
芙盼节俭惯了,又不甚爱管账,对朱大胆名下的财产总额并不清楚,胡诌一百亿时,还担心自己说多了,听她如此铺张浪费,当下就火了,但不行,她要稳住,“投资损失了几千亿。”
朱玲珑还是不信,“可外公从小教育我们视金钱如粪土,花起钱来千万不能舍不得,要像扔泥巴那样不要当回事,我们家的钱几辈子都浪费不完。”
就是因为这样有恃无恐,才始终不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芙盼的眉心又拧在一起,但只是一瞬,并没有被傻白甜外孙女发现,迅速变回原来的样子,“剩下的,都被你外公带着逃去西方,兴许准备另起炉灶,东山再起。”
“那爹爹和娘亲呢?”朱玲珑起初听说传言时,就觉得是假的,可没想到这话会从比地狱恶鬼还可怕的外婆嘴里说出来。
“你爹得罪了天帝,跟你娘一起,被流放到西方做海水清洁员,还带着四、五、六、七娃。”芙盼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朱大胆之所以逃去西方,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海水清洁员?”朱玲珑茫然地望向她。
“洋话,跟家里仆人做的事差不多,负责清洁水里的脏东西。”
“不可能啊。”朱玲珑摇摇头,“爹上次来青坊镇看我们时还说,天帝尽管是个老光棍,某些方面或许有点问题,但非常勤政,平日没有别的爱好,就是批折子,由于勤于动脑,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患上老年痴呆症。不该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病来如山倒,仔细算算,他也到该得病的岁数了,这种事也说不准。”芙盼对隔壁的屋子的容钦一无所知,“脑子说不行就不行了。”
天帝原本好整以暇地坐着,惬意地摇晃酒杯,浅尝陈年佳酿,思忖着往后,玲珑的亲人都远去西方,她孤立无援,举目无亲,还不任他为所欲为,当真是天助他也。
结果芙盼话音刚落,容钦险些踹门进去。
他也就比朱玲珑年长几百岁而已,怎的,就是一把年纪了?
还有她爹龙祁,虽说二龙交情不深,但他继位后,善待东海族群,龙王上任短短一百余年,总请了七次产假,他眼睛不眨便批准,熟料这厮丝毫不懂知恩图报,私底下竟在女儿面前诋毁主神。
“不可能,我不信。”朱玲珑沉默片刻后,继续摇头,“外婆,你肯定在骗我。”
“这会儿,你不信也得信了。”芙盼站起身,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我马上也要过去找他们,所以往后啊……就只剩你一个猪呆在天庭了。外婆今儿来,就是跟你道个别。”
朱玲珑有点慌了,“为什么不能带着我一起去?”
“玲珑啊,我们家七个孩子里,从小就数你最能花钱。你看你四个弟弟妹妹,小小年纪便去打扫海底,清理脏水。”芙盼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现在家里出现困难,你身为长姐,长姐如母,也是时候为这个家做点事了。”
朱玲珑莫名开始害怕,“可我能做什么呢?”
“天帝的的爪牙就在仙麓书院,所以你出不去。他将你爹贬去西方,却也忧虑他生出反心,自然得留下人质,有朝一日,倘若用得上东海,还得拿你做要挟召他回来,为天庭发光发热。”幸亏看多了红豆写的话本子,芙盼在这方面编起理由来,简直是信手拈来,“只是之后……你要奋发向上,自力更生,好好学习,凭借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外公外婆都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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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盼尊者离开后,容钦很快明白对方的想法,她扯这个谎,无非是要朱玲珑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和拖累,靠自己的努力发愤图强,登时五味杂陈,内心复杂。
喜的是,朱玲珑终于成为他的笼中之猪,孤立无援,插翅难逃。
怒的是,芙盼挖了这么个深坑,他今后要如何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
晚上,天帝和朱玲珑坐在一块儿,呼吸交错,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