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酒喝得杂，现在有点上头，说话时候她自己都没反应说了些什么，隔壁店老板回头那一眼她才明白过来，好像是说了有些气人的话。
她歉意笑笑，刚想开口，老板牵着狗坐在她对面，手一挥，洒脱极了，“妹事，我妹生气。”
沈星箩顿时笑了。
津市的人都是什么人间天使甜心小可爱，只要一开口，就能让人有治愈的力量。
她一笑，老板脸陡然爆红，从颈部开始一直红到额头，耳朵都是红的。
他没喝醉，但看上去倒像是他喝醉了一样。
沈星箩装作没看见，换了话题问他：“这么晚了牵着狗回家吗？”
老板：“我遛狗。”
磕巴都不打一个。
沈星箩：？？？
深夜十点遛狗，怕不是个行为艺术家？
他的狗趴在原地，重重打了个哈欠。
狗对他的鄙视，沈星箩都感觉到了。
而这老板的眼神，沈星箩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
她站起来，礼貌一笑，“店里快结束了，我先回去了。”
老板：“哎....”
手伸出去，徒劳抓住一手空气。
他懊恼地不行，轻轻踢了一脚桌下的狗，轻哼出声，“笨死了，怎么就不多聊会。”
沈星箩返回店里。
十二点过了后，店里的客人开始减少，还没等到一点，走得就剩一桌。
沈星箩找了张桌子坐下。
她觉得头有点昏，确认是酒喝多了，小米拿过来的红酒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撑着头，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大大的杏眼里没有焦距。
老三他们把店里收拾完，跟沈星箩打了招呼，先上楼休息，最后一桌客人终于走了。
小米把最后一桌收拾完，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星箩，眉轻皱了皱，“星箩姐，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家？”
沈星箩摆手，“不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缓缓，等下我开车回，也没两步路。”
小米一步三回头地看她，确认她只是自己靠在桌子上，才不放心地走了。
上楼之前，还把店门关上才走。
沈星箩一个人坐在店里，头顶一盏孤灯亮了她身周一圈范围，再之外就是黑夜。
中秋转眼就到，这个时间点，她在窗户里居然看见了月亮。
一轮圆月挂在她头顶，即使城市路灯明亮，也没有掩盖月亮丝毫光华。
她伸出右手，五指在圆月前伸缩，像是要把这轮月亮拢在手里。
如果忽略右手手腕上那道疤，这只手盛着月亮，就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盛和洲在窗外看见的就是这样的艺术品。
他眼底一酸，更加不想相信宋明洋说的话。
盛和洲往店里走，推门时候门上挂的风铃叮当响作一片。
沈星箩正对门坐着，但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她一听风铃声，张嘴就来：“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请明天再来。”
因为喝了酒，她的嗓音绵软，又夹杂了些沙哑，像是一首甜甜的情歌，突然就被电流卡出沙哑的质感，又软又媚。
盛和洲心头一震。
沈星箩半响没听到回复，她有些奇怪，终于抬起眼皮，懒洋洋看向门口。
刚刚分开的盛和洲站在门口正看着她，脸上不动声色，眼里早已风起云涌。
像是隆冬的雪化开，露出底下的层层白骨。
沈星箩一愣，她现在虽上头，但最起码的理智还在。
盛和洲出现，她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喉咙发紧，鼻尖莫名发酸，一张口，嗓音更加沙哑，“你怎么来了？”
盛和洲一步一步走过来。
没见到她之前，他整个心脏急得都快跳出来，极度想确认宋明洋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等见到了她，盛和洲却又觉得一切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他爱沈星箩，从来不是因为沈星箩的手。
始于才华，终于她。
这才是他的爱。
盛和洲站在她面前，眼神晦涩地看着她，他压低了声音问她：“星星，手怎么了？”
沈星箩怔住，她猛然抬头看着他，眼里都是慌乱。
他都知道了？怎么办？
她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后海的湖里，全身冰凉，右手瞬间麻木，全身僵住，本就不多的醉意悉数被吓醒。
她张了张嘴，唇开合半天，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就像被人掐住，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盛和洲稍平顺了会呼吸，坐下来，坐在她对面，双眼牢牢地看着她。
“沈星箩，到今天你都不肯说实话吗？”
沈星箩闭了闭眼。
她感觉自己陷入了更深层的绝望，从此永坠冰窟，长眠不醒。
她低着头，不敢看盛和洲。
“我右手在六年前一次意外受伤，手筋断了两根，医生说以后不能提重物，也不能做对手指要求很高的事情，包括手腕也不能受力，我，右手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里面那段话来自黄金时代，王小波的书。